司伯嵩神色越发期待起来。
如果她还是以前的昭爔,那些百姓势必还会对她形成掣肘;如果她被仇恨冲昏了头只想大开杀戒……这反而是他最想看到的。
他厌恶她的忠勇善良、光明磊落,所以他想看到一个痛苦的、疯狂的昭爔,想看她沾染罪恶、坠入深渊!
十五步……十步……来了!
“蹲下!”
昭爔一声断喝,曜阳军自然是不为所动,但惊慌到正不知所措的百姓听到指令却本能地蹲下了。她手中长盾一转,横着扔了出去,打着旋撞倒了正前方第一排的军士。
那几个人被撞得后退了好几步才倒下,踩了后面人的脚,后面人又撞到更后面的人,便哗啦啦倒了一小片。第一排军士本身手里也拿着长盾,倒下之后被那几十斤重的盾一压,短时间里根本爬不起来。
昭爔一抖缰绳,逾晖凌空一跃跨过百姓,毫不留情地踩在那些爬不起来的人身上,从豁口处冲进了前军之中!紧接着寒光一闪,她身边的军士感觉脖子一凉,等痛觉传递上来的同时,他已经血溅三尺,气绝而亡了。
这一切都一气呵成,跑马之时剑锋翻转,不过须臾之间便已有十数人死在她的马下。与这种传说级别的人物近距离厮杀,只会感到摄人心魄的恐惧!那暴烈的杀气令人头皮发麻、两股战战,一举一动都变得迟钝,不敢直视、不敢背对、不敢接近,前军将士竟不由自主地纷纷后退,都想躲开那把滴血的长剑。
司伯嵩暗自握紧了拳头。虽然不会说出口,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昭爔令他又羡又妒!明明是孤军奋战,明明已经受了伤,可逾晖人立嘶鸣之时,她被高高抬起,浴血之姿如天神降临,在场的所有人都要仰望她。烂昭昭兮未央,与日月兮齐光!她实在是……
美极。
美得……太碍眼了!
他要来了一把弓,亲自瞄准了昭爔。自从司子瑜被立为储君,他和其他兄弟被分封出去,他就已经离开了战场,快二十年都没摸过弓了。凭什么曜阳军可以说舍弃就舍弃一个战功赫赫的宗室公子?凭什么昭爔获得封地后却仍在征战?
凭什么她不会被舍弃,反而六国还要争相拉拢?
他搭箭拉弦,发现身体的记忆倒是还残留着,却有些力不从心。
他已年过半百,他老了。
可昭爔还年轻!
巨大的嫉妒几乎冲出胸腔,他手一抖,箭飞了出去,没射到昭爔,却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本就一直用余光注意着他,只要能在万军之中斩下司伯嵩的首级,那些百姓自然也就会得救了!
是啊……是啊!最开始就该想到这个办法的!我甚至都应该在和老师接触的一瞬间就把他掳走!之后无论是说我忤逆失德也好,卑鄙下作也罢,起码……不会让老师就这样死在我面前!
昭爔呀!你何故还如此天真,竟以为用自己的命能换得百姓的命!即使司伯嵩口头答应,你何故还会以为他会信守承诺!你还嫌对他奉献得不够多吗?你曾受他百般凌虐,最后可换来了曜阳国的和平吗?
只换来一封王诏,百日粮停,千里溃逃,万军殒命!
你还要愚蠢到何时!你还要束手到何时!
“啊啊啊——”
昭爔仰天长啸,心中悲怆至极,后悔至极,便将那一切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统统转化成了杀意!她抢过了一支长戟,单用左手持戟一扫,便又有三四人倒下了,并将包围圈逼退了数步。血飞溅到她的眼睛里,刺激出了眼泪,混着那血流下来,看着有些妖冶诡异。
她就这样流着血泪,对着司伯嵩惨然一笑:“我就该在你登基的那一天就杀了你。”
即便背负弑君大罪而死,也好过之后枉送了千万人的性命!
长戟如一道闪电般掷出,司伯嵩连忙闪躲,那戟刺伤他的左肩之后并未停歇,继续随着力道摧毁了辇车上的支柱,漂亮的圆顶华盖轰然倒塌,向前砸在了御马身上。
御马不比战马,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场面,这一下被砸,立刻受了惊,嘶鸣一声,尥起了蹶子。御手拉不住,其他五匹御马也受到了影响,纷纷焦躁地踏着蹄子,向不同方向躁动起来。
“不好……”御手流下冷汗,这御马是前三匹后三匹地拴在梁上,这样乱动起来,这辆辇车怕是要翻了!
“大王快下车!”
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血浸透了大半个袖子,司伯嵩冷汗连连,艰难地爬下车,旁边一位骑兵将领连忙扶住他,又跪了下来让他踩着自己的后背骑上自己的马。六匹御马发起狂来,辇车被甩来甩去,最后散了架子,马儿也脱了缰,乱七八糟地冲进了整齐的队伍里。
“够了!赶紧给寡人把姓昭的杀了!一群废物!”司伯嵩受不了了,他明明是来看昭爔怎么死的,不是来看她大杀四方的!“谁能杀了她,赏万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曜阳军士的眼睛一个个亮了起来。昭爔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