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收到国书时应该和朝臣们讨论过了,他们怎么说呢?”
罗烨回道:“朝堂上有些分歧,为了避免让二位被那些言论影响判断,所以还是想先听听二位是怎么想的。”
昭爔和裴翀对视一眼,先从人数、装备等方面汇报了各自军队目前的情况。
“……所以军士数量和战力不是问题。目前曜阳五位主将皆败,曜阳军已经彻底变成一盘散沙。”说到这里,昭爔有些愁容,“只是……曜阳境内赤地千里,粮草完全无法自行补充,只能依靠国内。如今战线已经深入曜阳腹地,从国内补给的难度也大大增加,在运送路上就要消耗掉大半粮食了。”
裴翀点点头,补充道:“而且国库里应该也没什么余粮了吧?何况春耕在即,如果强行开战,势必要动用春耕之粮,如此一来,今年莫说曜阳,便是赫月也要闹饥荒了。”
“没错。臣虽是武将,也知道这个道理……若是从长远来说,还是以春耕为主吧,只有粮食的供应得到保障,军队才有能力作战。而且,粮道太长也很危险,容易被敌军截断,若是那样,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昭爔无意识地十指交叉,握紧又放松,看向岳双乾笑道:“出征前臣承诺过的,开春之时一定会逼得司伯嵩被迫割城求和,停战休养。还好裴翀与臣不辱使命,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后续之事……徐徐图之也不迟。”
岳双乾沉吟了片刻:“所以你的意见是,停战,接受求和?”
昭爔的眼里有不甘心的情绪一闪而过:“……是。”
“裴翀呢?”
裴翀蹙眉想了一会儿:“如果曜阳王是真的想要割城求和,那倒还可以接受。就像刚才昭爔说的,停战对我们也有好处。只是那老头一贯狡猾,此番他竟然肯先低头,就怕是为了拖延时间,实则暗地里又想使什么手段。”
“好意外啊。这件事在朝堂上多是武主战文主和,我没想到你们两个主帅居然也会倾向于主和……”岳双乾有点困惑。如果是这样,那赫月恐怕真的要接受曜阳的求和了。
“若是真心主和,应该不会这么不甘心才对。”罗烨看向昭爔,“昭将军,其实……你是想继续打下去的吧?”
昭爔抬起头,对上罗烨那可以洞察人心的智慧双眸。她得承认,罗烨说得对,恐怕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会比她更想早日攻下昊明城!只不过……
“我的真心想法并不重要。如果我只是个普通军士,我大可以叫嚷着继续打,因为那会给我带来战功。可我身为主帅,就必须要从方方面面去考虑接下来的战事。哪怕是一个所向披靡的军队,也不能随心所欲地盲目开战。又或者说,就是因为开战前能考虑万全,这支军队才能做到所向披靡。”
裴翀默然叹息。他想起自己最开始做主帅那两年,实在是太渴望击败昭爔了,所以常常急于求成,紧追不舍,于是每每一败涂地。反之当他向她抛出诱饵时,昭爔却能不为所动。
一切攻心的手段他都用过,许以功名利禄收买她、仗着赫月军力强盛恐吓她、故意露出破绽引诱她……甚至因为昭爔过了及笄之年,他的下属还推荐了一招美男计。
那时云燕听说后直接捧腹大笑:“美人计对男人或许有效,可是人家昭将军是女人,又身在军营,什么样儿的男人没见过啊!还美男计……亏你们想得出来!”
那下属神色羞窘,强词夺理道:“那,那你怎么不说,她是女人,进军营本就不合规矩呢!对啊,她可是女人!”
说到这里,他觉得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就派人跑到昭爔的城下去骂她是个女人。过了几个时辰,跑去骂战的军士筋疲力竭地回来,委屈极了:“曜阳军看我们就像看傻子一样,我们骂她是女人,可他们却笑话我们说‘怎么,你们才知道啊?’!”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心如磐石的对手!简直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那两年裴翀愁得连头发都大把大把往下掉。直到后来有一次他差点死在昭爔手里,这才痛定思痛,收起所有投机取巧的心思,忍受向敌人学习的耻辱,认真钻研起昭爔的用兵之道来。
那之后,他才算是循着昭爔的脚印,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他才明白自己曾经是个多么不像样的主帅,才明白凭什么昭爔就可以所向披靡——
就凭她以大局为重,矢志不渝。
“若是担心司伯嵩会有异动,丞相可以一直盯着他,现在我们离昊明城很近,往来要方便许多。或许,他也是苦于粮草不济,想等今年秋收。无论如何,两国都在这个冬日投入了过多的战力,粮草消耗极大。即便求和,也不会和平太久,今年秋收后必会再度开战。”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粮草不够对吧。”岳双乾抱着手臂,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看他这个样子,昭爔有些坐立不安。赫月之所以粮草不够,是因为救济了曜阳百姓,那四千万石粮食几乎掏空了赫月的国库。虽然她知道那是岳双乾自愿的,也不全是为了帮助自己,他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