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招!”
大钺当头砸落,裴翀用剑接住,但没想到那重量竟震得他□□的战马都差点跪下。近距离来看这大钺,样式古朴而庄重,平面上有许多坑洼和划痕,代表其主人久经沙场、能征善战。唯有刃口整齐锋利、光亮如新,那是时常打磨养护所致,为了下一次还能继续顺利砍下敌人的首级。
李淮山的左臂明显使不上力气,但他应该早就习惯了,此刻右手持钺使力,左手巧劲辅助,竟也能与裴翀缠斗,一时不落下风。
裴翀向后退去数步,收敛了一下心神。云燕绝不是无谋的莽夫,他会审时度势,去判断战况。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战胜面前的老将军。他看向李淮山,后者的眼神在他身上逡巡,似是透过他的脸在看另一个人。
“老夫锁骨的伤不能还给裴奉,还给他儿子也不错!”李淮山哈哈大笑道。两人的战马在乱军中驰骋,长剑与大钺纠缠在一起甚至摩擦碰撞出火星。裴翀没有急于攻击,而是从与他的交手之中试着解读李淮山此人性情如何。
李家在曜阳国是世家大族,朝中文臣武将皆有李家之人,可谓根基深厚。而李淮山作为现任李家家主,虽手握兵权,却安分守己,低调行事。带着这样的伤病还能长久地守在前线,实在是恪尽职守,令人敬佩。而且从他不愿更换更为轻便先进的武器这一点来看,他本人也应该是一个坚守本心、不易动摇之人,或许还有些古板守旧。
这样的人总是一片丹心,正直不阿,或许……激将会有些用处。裴翀打定主意,便展开了反击。李淮山的攻击模式并不算灵活,带着很重的出招习惯的痕迹。只要扛得住他的力气,躲得过颇具威慑的大钺刃口,就可以抓住他的招式弱点。最明显的弱点便是他用不上力气的左臂。
裴翀与他过了四五十个回合,不经意间辗转至他的左侧,与他并驾齐驱。李淮山向左侧出招逐渐感到吃力,左侧锁骨开始阵阵剧痛起来。他知道裴翀是在攻击自己的弱点,这他倒不会有什么意见,可是他却愤怒于裴翀这种游刃有余的态度!为何长剑到达自己肋下却又收回?为何那锋芒可以割断自己的喉咙却又只是在颈前轻轻带过?
被看破弱点是自己技不如人,战场岂是儿戏,他为何要这样戏耍自己,为何不干脆趁势杀了自己?!
“小子,你的剑法倒是比你老子强,但你在战场上还是和他差得太远!”李淮山气得脸色发红,“士可杀不可辱!你一再羞辱老夫究竟是为何!老夫征战三十余年,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裴翀也有些为难。虽然这种略显卑鄙的法子确实让李淮山气得自乱招式,但他也不是存心想戏弄对方,他只是想生擒,而并不想杀之。曜阳军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昭爔曾经的心血,多杀一人,就是在她心上多割一刀。
“将军!我们快撤吧!”李淮山的副将终于找到了他,策马上前,“不能再耗下去了!”
李淮山环视了一圈曜阳军的溃逃之状,重重地哀叹了一声:“这一战是老夫输给你了!你就尽管前行吧,小子!但是,下一次再见的时候……”
说着,他横起大钺,锋利的刃口对着自己,话音甫落,竟将左臂齐肩斩断!副将惊叫着扑过去,李淮山躲开了他,把自己的斗篷胡乱卷起来紧紧按住断臂的创口。他死死咬着牙关,在巨大的疼痛中竟一声也未发出。片刻后他冷汗涔涔地抬起头,眼神凌厉地盯着裴翀,抖动着苍白的嘴唇笑了:“老夫不会……再有弱点了!”
裴翀心头震撼不已,一时间驻足在原地没有动作,任凭曜阳军护送着李淮山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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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
李壑侧着身子躲过了两只羽箭,埋头向前逃去。曜阳西南地势复杂,适合埋伏的地形要多少有多少,前方十里处那片缓坡的背后,就有他提前埋伏好的一万伏兵!云燕独自一人追来,简直正合他意,这一次必会叫他有来无回!
若能擒住云燕,这一战就算没有输!
云燕又一次拉开弓,但这一次更是没有准头,羽箭从距离李壑的身体足有一尺远的位置飞了过去。
李壑心里大喜。大争之世,战事频繁,高级将领之间都是互相了解的,谁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都不算是秘密。李壑知道云燕擅近战,而弱点是骑射,只要和他拉开距离,就相当于摆脱了威胁。
云燕抬头看了看前方的缓坡,又看了看箭袋里剩下的最后两支箭,一拉缰绳,让马儿停止了前行。接着,他抽出了倒数第二支箭搭上了弓弦。
【云燕,你觉得这位军士的箭法如何?】
风吹动云燕头盔上的簪缨,他屏气凝神,箭尖瞄准李壑,脑海里回忆起出征前和昭爔在校场时的事。
“不怎么样,也就和我差不多。”云燕看着靶子附近地面上散落的歪歪斜斜的羽箭,还有些同情地拍了拍那位军士的肩膀,“老兄,别灰心,这很正常,谁都有不擅长的方面。”
谁知道那军士爽朗地笑了:“云副帅,久仰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