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时刻刻,都饱受地狱般的煎熬!
“怀光。”昭爔笑着去搀他起身,“好了,你既选择了我,我当然要帮你救出她们母女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司伯……”
“上将军!”周怀光打断昭爔,没有起身,而是颤抖着拱起手,“上将军容禀……我……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上将军。”
无论结局如何,今日他都将从噩梦中解脱。只要妻女平安无事,他愿意面对自己的罪。他语气里带着长久积累的疲惫:“书架左侧最下面的书简之中,有一个小盒子。您看了就会明白。”
昭爔有些疑惑,但看到周怀光反常的表现,直觉此事颇为重要,便依言去了。她走到书架前,搬开竹简,果然看到深埋在底部的一个盒子。她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便听到周怀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似乎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里面的东西昭爔并不陌生,是她曾接到过无数次的东西,一封王诏。但她在打开之前却迟疑了。不知怎地,她回想起不久前的那场战败,她四处求援,却调不动城守军,就是因为司伯嵩下了一道王诏,命某人持主帅虎符控制了他们,所以无法援助于她。
其实无论司伯嵩想如何害她,她也不会奇怪,毕竟那人早就想置她于死地。可如果她信任的人,她的心腹成为了帮凶,却是她无法接受的。周怀光的这个反应……这封王诏的内容,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昭爔捏着王诏的手指尖发白。
如果……如果真的是那样,一旦她打开了这封王诏……
她和周怀光之间,便再无半点情分可言了!
白亦君和周熙面面相觑,不知道现在这莫名诡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也不敢问。昭爔死死攥着王诏,心乱如麻:“司伯嵩的王诏,我不想看。怀光……你快说你和这封王诏毫无关系。只要你说,我便信。”
周怀光跪着转过身,泪眼婆娑地面向昭爔。事到如今,即便她已经心知肚明,却仍旧想给他一个机会……可他已不愿再隐瞒欺骗,他已没有资格被原谅!
她既然不想看,那他便将内容背给她听:“寡人诏命:今武曜侯出征于襄城,即日起命周怀光持主帅虎符前往……”
“闭嘴……”昭爔的脸色迅速苍白下来。
“对不起……”周怀光再也不能忍受,大哭道,“对不起!上将军!对不起!是我啊!是我害死了七万——”
“闭嘴!”昭爔一声断喝,用力扶住书架,脑海一阵晕眩。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上涌,让她浑身发冷的同时,又怒火中烧。她克制着想一剑砍了周怀光的冲动,一拳砸翻了书架,书简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她用最后的理智,指着门外:“除了周怀光和张忠良,所有人都给我出去!”
方才跟随而来的军士如蒙大赦,连忙逃出房间,连门口执勤的军士都不敢停留。
“亦君,阿熙,你们别走。上将军,事件始末她们完全不知道,我想事到如今,她们应该有知情权。我只求您,即便要处决我,也请……不要迁怒于她们。”
“你还有脸提要求?”昭爔一把提起周怀光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到墙上,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殆尽。她嘴唇抖了又抖,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问起,最终只从紧咬的唇齿间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周怀光痛苦地闭上眼睛。因为司伯嵩就算想独揽军权,也不可能把所有将军都杀光,所以选择除掉昭爔和张忠良,处置林震州和林旌旗,并想方设法控制五座大营的主将们。他与昭爔最亲近,所以他首当其冲。
他记得当时昭爔出征后不久,有斥候来报,说她发现了赫月军的粮草运输车,请求援军帮忙劫烧。他便去了,杀掉了护送的人,又放了一把火烧掉了粮草。接着,司伯嵩对他下了这份王诏,让他带着主帅虎符去襄城周边的城池,命令城守军若接到昭爔求援,不许理会。
周怀光大惊,他想抗命不遵,但司伯嵩却如同早就料到一般告诉他,他劫烧的那份粮草根本不是赫月军的,而是要送给昭爔的。斥候是被买通的,护送的人也是司伯嵩从以前封地带来的,伪装成赫月军的模样,所以周怀光并不认得。
他亲手烧掉了前线将士救命的粮草,已然等同于叛军之罪,按律诛三族,而他的妻女此刻也处于司伯嵩的掌控之下。他若还想留得性命和家人团聚,就要乖乖去传诏,才能“将功抵过”。
丞相高阳得意于自己这条毒计的顺利实施,像条哈巴狗一样向司伯嵩讨要封赏,可周怀光却因此陷入绝望。只不过在绝望之中他还依稀留有一丝希望:昭爔征战无数,曾经度过了多少次绝境啊!那么这一次,即便没有粮草和援军,或许还是可以……他传诏以后,每日都寝食难安地等待消息,等啊,等啊……
最终却等来了昭爔全军覆没的噩耗。
自那以后他没有一日不悔恨,他恨司伯嵩和高阳的歹毒,也恨自己的愚蠢。直到昭爔夺下岭屏要塞,他惊觉她或许真的没有死,便迫不及待前来确认。他已经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