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伯嵩挑起眉头。还以为他会继续声嘶力竭地吼个没完,没想到……或许是因为他不再吵而令自己心情好些了,司伯嵩摆摆手:“也罢,去抬战鼓来。”
“多谢大王。”太史令向司伯嵩叩了个首,“大王保重。”
他走出殿外,司伯嵩冷笑一声:“你们还站在这儿做什么?都给寡人出去看看,以后谁要是再敢妖言惑众,违逆寡人,这就是下场!”
太史令的脖颈和四肢被系上绳索,他看着面如死灰的各位同僚,笑道:“诸位打起精神,黎明之前总是有一段最黑暗的时刻,再坚持一下,天很快就会亮了。”
是的,很快。上将军很快,就会来救曜阳国的。他真的很想念那一身红衣金甲如太阳降临的昭爔,所以他想再听一听战鼓声。仿佛听到了战鼓声,就能看到昭爔率军而来,踏破黑暗,带来万丈光明。
战鼓声起,太史令的心跟随鼓声而震颤。曾经代表着无往不胜的鼓声此刻竟成了为自己送行的哀歌,此后也会成为大王的哀歌,曜阳的哀歌!可是曜阳国本不该沦落到这般田地!
他悲从中来,最后一次劝谏道:“大王!鸟之将死,其鸣也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万死而不足惜,只求大王立刻下诏收回成命,切勿铸成大错,悔之晚矣!”
司伯嵩额角青筋直跳,又来了,他怎么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去死!他怒火中烧朝殿外吼道:“立刻行刑!寡人要将他的头颅悬挂于城墙之上!”
太史令被扔到五辆车的中间,他已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悲痛、愤怒、无力、绝望,却不知为何统统化为了痛快!好!好啊!将他的头颅悬于城墙,那他便要亲眼看着上将军率领赫月军的铁骑踏破昊明,诛杀暴君!
“双星伴月,改立侯王!有德者兴,无德者亡!”他流着泪大笑道。他眼中有着无尽的愤恨和快意,直勾勾地盯着司伯嵩:“大王,勿谓言之不预!”
侍卫齐声吆喝,五匹马朝着不同方向跑动,登时太史令的四肢被呈大字型扯开,身体悬于半空。活生生被撕扯的剧痛让他几欲晕厥,可脖子上的绳索却让他连喊都喊不出。他大睁着眼望着天空中的那轮太阳,在战鼓阵阵中仿佛听到了曜阳军在高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太史令的眼睛因充血而鲜红,流下了两行血泪。
上将军……我等你!
肢体断裂,鲜血飞溅,太阳忽地暗了一暗,方才晴空万里的天空骤起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国土之上,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谏官猛地转身,推开众人,回到殿内对着司伯嵩扑通一声跪下:“大王,臣有罪!”
司伯嵩不悦:“你?你又想做什么!”
“臣身为谏官,理应劝谏君主过失。然臣面对社稷之大事,不敢善言,惧违王命,恐致惨祸,此欲全其身而纵大王行暴也。故臣有罪,罪该万死!”
他摘下官帽,语气怆然而决绝:“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何桀纣之昌披兮,夫唯捷径以窘步。今日臣便代替百姓死谏大王,还望大王收回成命,切莫一错再错,走上亡国之道!”
说罢,他站起身向司伯嵩跑去,狠狠地一头撞在台阶之上,登时血溅三尺!
“太史令大人!谏官大人!”一位老臣颓然瘫倒在地失声痛哭:“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是我支持大王继位,才酿就了今日的惨祸!”
他已年过花甲,是三朝元老,亲眼目睹了曜阳国由弱变强、如日中天、又将要走向灭亡的过程。他心里痛悔难当:“两位先王!老臣对不住您,不如现在就以身殉之,追随您去了!”他也一头撞在殿内的支柱上,当场身亡。
“你们一个两个都想造反吗!”司伯嵩怒不可遏。
大臣们纷纷跪倒哭道:“大王!事到如今您不可再执迷不悟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求大王下诏收回成命吧!”
“求大王收回成命!”
“求大王收回成命!”
“够了!”司伯嵩大吼,他快要被气疯了:“来人!把太史令的头给寡人挂到城墙上去!而这两个人,”他指了指死去的谏官和老臣,“谁也不许给他们收尸!你们喜欢跪着就跪着好了,喜欢死也大可以去死!当真以为寡人离不开你们吗?!”
他没有再理会大臣们的哭喊,径直离开了千阳殿。
天空乌云翻涌,隐隐传来响雷之声。有一位年轻的臣子啜泣着问道:“终于要下雨了吗?”
“曜阳大旱,实乃君王无德所致。只要大王一日不行仁政,这雨,怕是……”
“曜阳国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啊?”
“再这么下去,到了冬天,百姓怕是要易子而食了!”年轻的臣子抹了一把眼泪,“若是上将军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