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没有君王该有的城府,以至于昭爔的视线越过他,想看看他身后有没有太后在垂帘听政。
她与司子瑜初遇时,司子瑜也是这般年纪,但他更像是站在河边令人如沐春风的翩翩公子,岳双乾却像是会兴奋地捡起石头打水漂的小孩子。
那么……他所谓的“让天下人都一起热热闹闹地生活,一起开怀大笑”的理想,也只是稚气未脱的天真之言吗……
昭爔感觉有些失望。
众臣此刻都在大着胆子打量着昭爔了。武将们自是对她并不陌生,哪怕此刻昭爔只着常服,也令他们望而生畏。文臣们倒是好奇得紧,一个个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但大多都只是议论了几句便停止了讲话,只有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还在说个没完。
两人在说昭爔身为降将,见了君王却不跪拜;他们说见了本尊却觉得平平无奇,也不似传闻中那般厉害;他们说女子上战场本就有违天道,落败也是迟早的事……
昭爔心情本就有些烦闷,闻言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二人顿时噤声,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平平无奇?开什么玩笑,只是被看了一眼,就让他们两股战战浑身发冷,一个从残酷战场中浴血走来的将军该有什么样的眼神,他们今天才知道——
那是看向死人的眼神。
“二位大人可真有意思,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却在指摘一个为国拼杀的女将不该上战场吗?照你们这么说,又将十年来从没在她手里赢过的上将军置于何地啊?”
裴翀眉角跳了一下,看向站在自己身后说话的那位年轻将领。后者一脸挑衅,既是冲着那几个大臣,也是冲着裴翀。两人的眼神交汇,暗自剑拔弩张起来。
“云燕将军,别来无恙。”
昭爔笑着朝年轻将领问好,同时也在感谢他替自己说话。
“无恙无恙!昭将军还是这么光彩照人啊,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裴翀对你动粗……啊,不过反正他在你手里也讨不到好,我应该无需担心才是。”
裴翀忍不住回嘴:“那我也只败给过她一人而已,不似某人,兵法都就饭吃了。”
“你说谁!”云燕一脚把裴翀的靴子踩掉了脚后跟。
“谁急了我就在说谁。”裴翀淡然自若地提上靴子,向后一个手肘怼上了云燕的胸口。
云燕是裴翀的副帅,两人是发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挚友,也是从小拌嘴拌到大的。昭爔虽然见过他们俩在战场上吵架,但没想到在朝堂上当着赫月王的面也这么能吵。
君前无状,赫月王不会生气吧……她偷瞟了岳双乾一眼,却看见后者正兴致勃勃,而且还时不时趁众人不注意飞快地从袖子里掏出什么东西往嘴里塞。
昭爔瞪大眼睛。是酱肉!居然是酱肉啊!为什么君王上朝居然在偷吃啊!她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朝堂啊!她习惯了司子瑜时期朝堂的有商有量和平讨论,也习惯了司伯嵩时期朝堂的独断专横紧张压迫,可是这样随心所欲的朝堂,别说见过,根本听都没听说过。
真是大开眼界。这三四年,岳双乾到底是怎么带领赫月国和曜阳国抗衡的……
“武曜侯。”
一个温和的声音将昭爔的思绪拉回。唤她的人站在文臣之首,是一位高挑又美丽的女子,年龄与她相仿,气质却不同于昭爔外露的冷冽与杀伐,而是一种内敛的安静和深沉。
昭爔朝她拱了拱手:“丞相大人。”
女子名叫罗烨,天下无人敢小觑她。正如昭爔被称为武曲星,成为四海之内最强的将军那般,罗烨也被世人称为文曲星,是列国唯一的女丞相。
她是赫月国前任丞相之女,智慧过人,自幼饱读诗书,年仅十岁时便有功在身。当前任丞相决定将她培养成接班人后,她更是屡屡为赫月国出谋划策,救万民于水火。若说昭爔是用手中刀剑护佑百姓,那罗烨便是用她的头脑铺就一张巨大的情报网,将列国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手中。
“让武曜侯见笑了。”罗烨回了一礼,又轻咳一声,“诸位,该说正事了。”
她声音不大,但喧闹的朝堂却立刻安静了下来。她从袖中取出一份奏表,候在岳双乾身边的黄门侍郎范公公立刻上前接过递给了他。
在岳双乾看奏表的同时,罗烨便出列上奏道:“臣请上奏,弹劾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