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回家与亲人团聚。而我作为主帅将他们牵连至此,却万死难辞其咎。何况先王于我有知遇之恩,我当为先王肝脑涂地。今日之后,我既无法再守护曜阳国,亦无颜面对先王和七万英魂,只愿以性命相抵,追随先王而去!”
“慢着!”裴翀慌了,“你、你……你为何就不想想你的家人了?”
昭曦闻言更难过了。司伯嵩心狠手辣至极,他恨她入骨,宁愿让七万将士做陪葬,也要除之而后快,又怎么肯留着她家人的性命,让他后患无穷?
“恐怕此刻我的家人早就……”她言尽于此,只是摇了摇头。
“既、既然如此……刚刚他们也说了你身负血海深仇,你大仇未报,怎么可以寻死!”
昭爔眼中升起一丝希望:“那么难道将军肯放我走,让我回昊明城报仇?”
裴翀刚想点头说可以,他私心是想堂堂正正赢昭爔一次,又何惧放虎归山?可她又紧接着说:“你放心,若我能手刃仇人,也不会再与你为敌,必一死以报将军今日之恩。”
“那不行!”裴翀脱口而出。看着她又黯淡下去的眼神,他竟觉得自己这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有些空落落的。可他顾不得搞懂自己的心情,只知道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既如此……”昭爔心头酸楚,“我一个无国无家的孤魂野鬼,徒留在世间又是为何!”
她提起佩剑凝岚便要自刎,裴翀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她……
拔不出剑。
“这是何故?!”昭爔大惊,深吸一口气用了全身的力气还是没能将凝岚拔出。不对呀!诚然自己现在被饿得没什么力气,那也不可能连剑都拔不出!何况刚刚裴翀破阵而入,还曾拔出来了的!她索性放弃,又随手捧起一块大石用力朝额头砸去。裴翀胆战心惊,却见这大石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看似坚固实际却如脆瓜一般,轻微受力则四分五裂,此刻她顶着一脑门的石灰,已不知该作何表情。
“我偏不信,这里的石头竟无一个能用的?!”
昭爔的轴脾气上来,又去捡石头,裴翀赶紧拦住她:“你命不该绝,这是老天都在帮你!”
“老天?!老天若垂怜我,何不垂怜先王!他那般英明贤能,为何老天要让他英年早逝!为何啊?!”昭爔猩红着双眼,只觉得心口的郁结令她十分难忍,只想嘶吼咆哮,想不顾一切地发泄。
裴翀思忖片刻,从她手里拿过凝岚,轻轻一推便出鞘半寸。昭爔瞪大眼睛:“你如何做到的?我方才明明……”
她抢过凝岚,却又是如何用力都无法拔出。她颓然跌坐在地,表情茫然不知所措。
我已然绝望至极,走投无路,唯有一死。可难道事到如今,连凝岚都不肯为我所用了吗?
“此剑十分有灵性,是何来历?”
听裴翀问起凝岚,昭爔爱惜地抚摸着剑鞘:“之前是先王的佩剑,我成为主帅的那一天,先王将它赐给了我。我见凝岚,如见先王。”
裴翀了然:“怪不得。将军真是当局者迷啊!既是明德王所赐,为何我破阵而入之时你还能用,我也能用,而你想要自刎却用不了?又为何此处的岩石如此特殊,让你寻死不能?看来不是什么老天帮你,而是另有英灵护佑将军!”
昭爔醍醐灌顶,虽说有些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是……先王显灵吗?”
山谷的风突然变得柔和,有水滴落在昭爔的脸上。她抬头,天空飘起了绵绵细雨,这夜雨带着夏日的温度并不寒冷,又只是轻轻飘落,滋润着她干裂的嘴唇,温柔地替她洗去脸上的污垢。
“雨,竟然下雨了……”昭曦不可置信地伸手去接。曜阳自新王司伯嵩即位,从开春以来国内就没下过一场雨,一直大旱至今。而这场雨,却在此时此地降下……
昭爔眼眶湿润。她记起在明德王弥留之际,她哭着发誓自己会守好曜阳国,可是明德王却摇了摇头,伸出枯瘦的手替她抚去了眼泪。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斥着不舍和怜爱,还有更多当时的昭爔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
而现在想来,他的目光长远而通透,那是一种对历史清醒的旁观,他笃定中原大地可以迎接到和平的未来。所以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昭爔,你是自由的,如若将来曜阳国不得你心,你可以离开另寻明主。你记住,最终一统中原的国家不是曜阳也没关系!天下可以没有寡人,却不能没有昭爔!你只需答应寡人一件事,一定要亲手结束战乱,为百姓带来和乐安康!”
“大王!”昭爔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紧紧攥着凝岚,就好像攥着明德王的手。她朝着曜阳国的方向跪了下去,嚎啕大哭:“大王!您在的对吗?您能听到臣说话的对吗?!臣真的……真的好想念您,自您走后臣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想念您!臣的一切都是您赐予的,可是如今您却离臣而去!大王,求您告诉臣……如果臣不能再为您征战,又该如何是好?!”
昭爔痛哭失声,裴翀被她强烈的情绪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