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到了。
元澄落地的时候,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孟羽面前。
“师姐,没事吧。”孟羽的声音有些沙哑,想来是御剑时速度太快,高空之中温度又低,所以吹得她受了凉。
“咳咳——没事。”元澄亦是如此,嗓子里仿佛卡了一柄剑似的,说话时疼极了,她揉了揉鼻子,与二人告别后便朝着凝华宗走去。
悬圃宫的冬,比起锦州的冬来少了许多烟火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终年未下过人间的仙人,久居于昆仑之上,连眉间都是淡淡的冷色。
听留在悬圃宫的外门弟子说,前些天昆仑山上接连下了几场鹅毛大雪,压断了好些树木。
走在听玉泉旁,元澄才发现四周的确是空旷了不少,想来是树木被压断后,外门弟子们将其处理掉了。
一路走来,遇上的那些从锦州赶回的弟子们大都行色匆匆、满脸疲惫。
这场原本盛大隆重的祭祀典礼本来应该是愉快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元澄叹了口气,提着自己的包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寝舍走。
寝舍已堆满了皑皑白雪,木门被化成水的霜雪浸湿,她花了好些力气才把冻得僵硬的门闩拉开。
看着覆上一层棉花似的院子,元澄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将寝舍打理完,已是黄昏了。
从回来到现在,元澄连一口水都没喝过,一来整理寝居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喝水,二来也是实在没有水可以喝。
刚坐在床上,她的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
元澄将扫帚一搁,准备换身衣服去灵膳堂。
日头落下,连薄薄的橘光都不愿意分给悬圃宫一丝。
悬圃宫上下晦暗极了,元澄觉得奇怪得很,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过了晚膳时间,灵膳堂内只有零零散散几位弟子,元澄只买了张馅饼便匆匆离开,在天气不好的日子里,她喜欢一个人窝在床上,看着窗外灰霭漫天,风吹云散。
这是最后一张馅饼了,早已在炉灶上反复加热了好几次,现在火已经灭掉,馅饼温温的,里面的肉馅黏在一起,元澄不抱希望地咬了一大口:果然,一点也不好吃。
她长长地抒了口气,觉得自己最近也太倒霉了。
可还没来得及痛斥老天的不公,她眼前就从天而下三四个黑影。
馅饼刚刚送入口中,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细细咀嚼就愣在了原地。
“你、你们——”元澄知道几人来者不善,于是立刻后退至灵膳堂门口,另一只手将子午鸳鸯钺摸出。
她将长钺横在胸前,一副防御姿态。
下一瞬,元澄就被黑影出手打晕了过去。
在悬圃宫内被不知来路的黑衣人偷袭,这还真是头一回。
再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在溯洄山涧。
滴答、滴答——
唤醒元澄的是顺着石头滴落下来的水珠,黏黏的,落在她的额头,凉凉地叩响了她昏睡的神经。
元澄被法术禁锢在一张木椅之上,双腿被束缚着,双手却是自由的。
黑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见她醒转,其中一人拿着馅饼走了过来。
“吃吧,你的饼。”黑衣人的声音受灵诀遮盖,听起来十分诡异。
“谢谢.....”元澄愣愣地接过馅饼,嘴巴比脑子的反应更快,一边不理解自己为何会被绑至溯洄山涧,一边脱口道谢,说罢,她倒是真的毫不客气地啃了起来。
黑衣人复又退了回去,沉默不语地站在一旁。
于是溯洄山涧里便出现了这样奇特的一幕,四五个黑影站在一旁,看着面前椅子上的少女专心地啃着馅饼。
几人不约而同地没有出声,山涧之中,唯有水珠落下,渐渐传开的滴答声。
过了一会,元澄吃完了饼,随意地一抹嘴,这才想起问黑衣人们:“你们想干什么?”
黑衣人没答,而是抬起手,丢出一跟光影似的绳,将她双手捆了起来。
“....”元澄被灵诀荡开的法力一震,紧紧地贴在了椅背上。
背上的伤口还未愈合,她疼得咬紧了牙,说不出话。
溯洄山涧果真是宝地一个,这样刺骨的疼只仅仅维持了一瞬,便被一阵清风拂去了。他们所在之处距洞口不远,还远远未到修炼之圣地便已是灵气充沛,且没有邪物侵扰。
即使元澄只是静静地坐在这,没有运气,但她也能感觉到体内真气流转迅速,灵力疏通大涨。
几人就这样面面相觑,沉默的氛围在这个昏暗的山涧里被放大,最后挤满在逼仄的石壁之间。
半晌,她听见洞口传来了封澈的声音。
“干什么?抓我干什么?我才换的衣裳,你别碰我!”封澈不满地喊着,“你看看,我说了你别碰我!给我染上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