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妙和念姚俱惊诧地看向念娇,心想:五妹妹都没什么机会出门,除了五年前那场春灿宴,此后她们吴家基本不参与京中交际了。
念娇手指一抽,脸上却是一派坦然,诚恳地说:“姐姐记错了吧。”
“我记忆好得很,你莫要诓我。”
念娇心中打鼓,以这娇蛮小姐当初被踩一脚就要推人下水的性子,怕是会睚眦必报。念娇继续戴着坦然的面具:“姐姐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是云泥之别。我平时连姐姐的面都见不到,又怎么会认识姐姐呢。”
一番话说得念妙和念姚纷纷点头,连丞相小姐都有点不自信起来。
“哼。今日暂且放过你,你就祈祷在书院里别撞上我吧。”
说完,她放下帘子,这回才是真的走了。
念妙黑着脸,道:“她确实是丞相府的嫡出大小姐,名叫钟想容,一贯是这个性子。我与她不对付,你们最好别惹她。”
念姚嗤了一声,罕见地没有反驳,道:“知道了。”
自从那次春灿宴后,她们三姐妹虽然依旧打打闹闹互相怄气,但在外收敛了一些,稍稍有了一些身为吴府人的共同荣誉感。
她们在下马石边足足等了钟想容两刻钟,看着丞相府的仆人大包小包地将钟想容的行李搬进去。她看起来根本不像来读书的,反倒像来度假的。
后头跟着吴府的马车也等着,还以为是吴府大摆架子,纷纷咒骂起来,一时间三人脸色都很难堪。
好不容易进了辟雍书院,递上接引文书,指引嬷嬷喊道:“礼部三品吴侍郎家小姐有三——”
道边的小厮就低着头带她们三人前往这些天休憩的寝房。
刚到地方,念姚上下打量,忽地皱眉,道:“我们有三人,怎么只给一间房?连个独立的院子都没有,还要与别家住同院。你知道我爹爹是谁吗?这都敢怠慢!”
那小厮一脸难色,道:“吴小姐,您误会了。以吴大人的身份,贵府才能住一间房呐。其他大人家的,还得和别人拼一间房呢。有些五品大人家的小姐甚至得四、五人住一间。”
念姚显然吓了一跳:“当真?书院怎地如此局促……”
她们虽然不像钟想容那般过得真正金玉如屑的日子,但也不曾如此艰苦过。一听到五品官的子女待遇如此之差,不由庆幸起爹爹前几年加了品级。
“哪敢骗您呀,小姐。”那引路小厮显然被问了好几遍,回答得十分熟练,“皆是因为这次书院的名额放了太多,才导致地方不够。不过小姐们不用担心,这状况不会持续太久。”
“不会持续太久?什么意思?”
小厮赔笑:“一会儿晚间的时候教习嬷嬷会和诸位说明的。小的就不班门弄斧了,免得说错了让小姐们误会。”
说完,他便告辞退下了。
姐妹三人进房,发现屋内装饰简朴,甚至说得上寒酸。
念妙道:“陛下诏令发得急,听说是贡院改的。”
念姚见屋里只有一张床,自言自语道:“怎么感觉还来这里受苦来了。”
念娇心想,一张床的话,看来她只能打地铺了。没想到刚来辟雍书院就吃了一个下马威,上来就要她们先习惯寒窗苦读的“苦”字。
吴府一同来的丫鬟帮她们收拾好了行李,铺好床铺,便退下回去了,盖因书院早就通知了不得带仆从。
念姚和念妙还在那里争吵唯一一张床铺让谁睡,念娇道了一声“出去转转”也没人理,摇了摇头只好自行出门。
她转了一圈大致清楚了周遭的情况。她们院子里东西两个厢房里住了三户五品官员的女儿,看来那小厮说的没错,五品官员家的竟还要和陌生人拼一间房。
其他院子的情况也差不多。
当然,像钟想容那样的人,又是另一番情境了。
天色微暗,各院都有接引嬷嬷来带路往前庭集中。
念娇她们三人跟着前往,到了地方才吃了一惊。竟然密密麻麻地塞满了各家小姐,混杂着脂粉味和香膏味,一个个都面色不豫。
毕竟都是娇生惯养的掌上明珠,如今在书院的条件竟不如家中的奴仆!
众人的嘈杂声忽地沉寂下来,原来是书院的教习嬷嬷到了。
那嬷嬷大约五十上下,颇见风霜,眼中有凌厉锋芒,是见过大场面之人。
“诸位小姐。”教习嬷嬷面色沉静,有意停顿了一会儿。
“老奴姓廖,诸位若不嫌弃,可以唤我一声廖嬷嬷。”
“想必大家今日已经到过寝房并收拾好铺盖了。陛下召集宗室亲王并五品官员的子女入辟雍书院,为的是引领天下向学。学之一字,无苦不进,若是诸位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大可以在第一天就回去。”
廖嬷嬷说完这句话,有不少娇生惯养的小姐立刻意志不坚定地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似乎在商量要不要立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