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娇心中有无数问题,想问他为什么那日在船上装作不认识她,问他为什么知道她未来会身处险境教她装傻,问他为什么一去如此之久,问他可曾夜间来过吴府。
正欲吐出口,念娇鬼使神差地先关心起他来:“你还好吗?”
刚出声她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嗯。”魏如鹤的声音难得柔软,“以后我不会再离开那么久。”
吴念娇有些不习惯他这么好说话的样子。别别扭扭地问道:“颜先生,你……是不是帮你师弟争世子之位去了?”
魏如鹤一愣,才反应过来现在他的身份是颜师古,而念娇口中的师弟才是魏如鹤。
“师弟一向聪颖,不需要我筹谋。”魏如鹤暗暗给自己吹捧起来。
吴念娇一点都不买账,嗤笑一声:“哼,听说他被亲弟弟围在府里,好几天都动弹不得,这算什么聪颖。”
魏如鹤气闷,有口难辨。暗暗骂道,还不是因为要靠拿捏魏如鹳给他爹看。
“我看,他如果输了夺嫡才好,这样我四姐就可以嫁给真正聪慧的汝南王小公子了。”一提到魏如鹤,吴念娇就忍不住言语挤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贬低一番再说。
她不知道真的魏如鹤就坐在她面前。
魏如鹤现下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一想到念娇心里自己的印象如此坏,便觉得酸酸的。
他只好闷闷地道:“魏如鹳连魏如鹤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吴念娇只当他偏心自己的师弟,也不搭腔。
魏如鹤赶紧转移话题:“汝南的事无趣得很。五小姐呢?你在府里遇到什么事情了?我看你这样子,似乎遇到的事情波澜壮阔得很。”
吴念娇本就想跟他求援,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他虽然是名义上的老师,但却是不折不扣的吴府外人。
此时听魏如鹤率先提起,她倒是松了口气。
吴念娇正了正神色,眉头猛的一蹙,只低沉地吐了一句话,也是最关键的信息:“二姐要对我下手。”
二姐对她已经磨刀霍霍了。
当初装成傻子才勉强消了二姐立刻杀她的心思。但谁知道二姐既疑心疑鬼,又十分狠辣,连傻子都不放过,想要斩草除根。
这可苦了吴念娇,已经成了傻子,大家就不会把她说的话当真,虽然勉勉强强靠降神获得了她爹的青睐,但吴老爷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看顾内宅。
而二姐一向体弱多病,扭扭捏捏,旁人是断然不会将她和狠毒联系在一起的。她又有外院刘举人这么个高壮男人相助,更是让吴念娇如履薄冰。
如今是吴念娇在明,二姐在暗,不可谓之不危机四伏。
吴念娇将这几个月的遭遇细细说来,连二姐和大姐的未婚夫婿偷情这样的隐秘事都和盘托出,为的是让眼前人明白她不得不向二姐动手的原因。
吴念娇怕……这稀薄的师徒缘分并不足以让他答应帮她做事。
其实不论吴念娇说什么,魏如鹤都会照做,他甚至一点儿都不想隐藏自己重生的事实。
不过现在吴念娇并不知道。
当念娇诉说出这一番担忧,魏如鹤低头沉思。
他此番从吴三老爷的口中套听出吴府吴小姐痴傻后,便得知念娇身处危险紧急,一刻都不敢耽搁地来了京城。
那日中元节,他跟在念娇身后目睹了小巷子里发生的一切。
做了一些布置后匆匆去了汝南。
原以为吴念婵心思再毒也不过小门小院里的深闺大小姐,竟这般按捺不住,上来便要取亲妹妹的性命。
如今听吴念娇说来这里头的弯弯绕绕,魏如鹤有些后怕。
竟差点又在内宅里头着了道!
上辈子就是……
不过,吴念婵那满头金钗螺钿的精致脑袋里能想到的谋略与残忍,不及他魏如鹤在汝南王府里真正的断肢残腿腥风血雨里领略的百分之一。
那对无父无君汝南王与子他都能周旋其中十数年,何况这一个小小的恶毒二小姐?
只不过一切牵涉到念娇的方方面面,他便如同要用那金戈作画,铁矛雕花,无穷的力气只能化作十分的小心。
瞬息之间,万般筹谋,魏如鹤心中已有计较,只是不愿念娇烦心,才云淡风清般道:“无妨。”
念娇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颜先生明明教她事态紧急装痴作傻,如今她终于有机会将紧急事态相告,颜先生却不以为意。
“先生……”念娇不禁有些焦急,又开口道。
“你想要怎么处置你二姐?”
吴念娇斟酌道:“她想与大姐夫修那鸳鸯之好,便依她!把这秘密变成事实,我的险境自然解除。”
魏如鹤如往常一般在心里默念“娇娇”,终究没有喊出口,轻笑:“这么好心?遂了你二姐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