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望舒掀开窗帘时,她的马车已经绕开了温怀瑾下车的地方,依旧有条不紊地往前行驶。
她向后回头,温怀瑾正掀开马车门帘,有身穿官服的人笑着伸手去扶他。
她高喊了一声:“大人,再见。”
温怀瑾将视线投向她这边,下车的动作似有迟疑,那道投射过来的眼神里也掺杂了复杂的情绪。只可惜隔得太远,谢望舒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便将头回过去了。
世间多的是萍水相逢,相聚一场,便是缘分,山水迢迢,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
宋盎春见她的动作,也靠过来掀开帘子,不过只看见了一群人的背影,独独有一个人比别人高出一截,如鹤立鸡群。
她约莫着谢望舒喊得应该就是那个人,转向身边的仙女姐姐,问道:“姐姐,你喜欢那个大高个吗?”
谢望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露出一丝窘迫,诧异问道:“怎么会这么问?我受他帮助良多,心怀感激罢了。”
宋盎春点点头,收起了伤痛欲绝,开始关心她们的去处,“姐姐,我们这一趟去哪儿呢?”
“乡阳。”
“乡阳?”宋盎春不太确定出声,随即笑靥如花,问道:“乡阳,是姐姐的家乡吗?”
“是的。”谢望舒见她心情来的快也去的快,便打探道:“你今年多大了?”
话及此,宋盎春神色黯然:“十四,还未及笄。”
“盎春,日后你便是我谢家的一份子了,我家中只有兄长一人,你随我一同唤他兄长即可,我嘛?”谢望舒拿起她的手,轻握手腕,思索道:“你就唤我望舒姐姐。”
谢望舒这番话给了宋盎春一颗定心丸,她仰着小小的脑袋,使劲点头。
从卫阳到乡阳是半日的路程,谢望舒先去的县府。
新官上任,县府外早已有一众人恭候多时,其中一两个在窃窃私语,马车到了跟前时,他们才分开列在两边。
在县衙对面,还有寻常百姓驻足观望,议论纷纷。
一个揣着菜篮子的女人说道:“你们知道吗?这次上任的县令是谢家那个女神童。”
旁边瘦丁似的男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般:“啊?是北边谢屠户的女儿吗?她竟然当了县令,我还以为是什么中京来的人物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新县令替兄从军,在中京早就成了一桩美谈啦!”
“那李阎罗岂不是惨了?”
“何止李阎罗惨了,那知州的落魄公子前几日刚刚逃难到咱们县里,若叫新县令知道了,才是真真惨到家了。”女人将往下滑的菜篮子提了提,说道:“新县令可就是因为得罪了他,埋没了,这下山鸡变凤凰,还不得将这送到眼前的落汤鸡给炖了?”
一个身穿青色劲服的年轻人,去扶谢望舒。
他剑眉星目,眉宇间不乏少年意气,周身朗朗清辉,一时之间叫谢望舒猜不出什么官职。
这人立刻自报家门:“在下王如归,是乡阳县丞,前些日子刚刚上任,与主簿共同掌管文书和仓库。知县大人有什么事情需要知晓,都可以尽情差遣我。”
他退后半步,让出身后人的位置,介绍道:“这便是主簿。”
县丞年轻俊朗,主簿却是一个老态龙钟的长者。
谢望舒认得他,若要说她有多恨上任知县,她就有多感激眼前这位主簿。他们虽然同为一家,但性情品德上却是天差地别。
一个贪得无厌趋炎附势,一个刚正不阿大义凛然。
当初谢望舒伸冤,正是李主簿先教她写了状书,其后未果,也是李主簿给她指了明路。
偌大南州状告无门,她便可去中京,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去,就因兄长病重卧床脱不开身,现如今兄长好了许多,又赶上北州征战。
说起来,她是十分感激李主簿的。冥冥之中受他的恩德,自己才有了如今这般机遇。
老者步履蹒跚,颤颤巍巍往前半步作揖,声音中气十足:“主簿李干田。”
他这人就一点不怎么好,刀子嘴豆腐心,人人都说县衙里最讨人嫌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就是他。
如今言语冷硬的样子,像是故意要和她避嫌般,生怕显得自己攀附了。
谢望舒过去扶起李主簿的手,道:“县丞和主簿等候良久,虚礼就免了,我们快快进去。”
宋盎春紧紧跟在谢望舒身后,手指攥紧身侧的衣摆,抓出一道一道皱纹,略显不安。她身上还有污泥和血迹,难免引人注目。
王如归不忘落下她,向谢望舒问道:“知县大人,这位是?”
“她是我妹妹,在外面贪玩摔伤了,又着急赶路,还没来得及处理。”
“不如我差奴仆带令妹先去换衣裳?”
谢望舒看见宋盎春低着头不讲话,过去牵着她的手轻轻抚摸,道:“多谢县丞好意,我妹妹怕生,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