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躲到道观还能目睹凶案现场,而且还被凶手发现了。
此时,她的脖子正上架着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只消偏一寸就能取她狗命。
片刻前,她在山中采花采得正起兴,忽然听到一声痛苦的嚎叫。
她站起身来,仔细一听,声音仿佛是从面前的巨型石壁后传来的,薛怜走近了几步。
“我已经全按您说的做了……求公子……开恩,放……放我一条生路,小的回去后立刻关了所以烟花铺子,从此隐姓埋名……”
一个男人躺在地上痛苦地哆嗦着,嘴里不停祈求着。
旁边一个白衣男子低头看着男人,手里的扇子一下一下敲打着手心,身后一个黑衣侍卫仿佛入定般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呵!既然你已无用,那你就放心走吧!”
话音刚落,面前便绽开一丝血花,地上那人再无声息。
无人看清是谁下的手,只见白衣男子身后的黑衣侍卫缓缓将刀身上的血迹擦干净,还刀入鞘。
薛怜顿时心跳如雷,这是……凶案现场?
她屏住呼吸,攥紧了手里的花靠着石壁一动不敢动。
她既怕一直待着那两人迟早会发现她,想跑,但又怕现在只要一动就会被发现,心里正天人交战,忽听得一声“薛小姐?”
这声音犹如地狱使者,冰寒刺骨,薛怜稳住心神,双眼放空。
瞬间两人已走到了薛怜身边,白衣男子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薛怜,而身后的黑衣侍卫眨眼间就将刀架上了她的脖子。
薛怜仿佛看见了地府阎罗在向她招手,强行挤出一抹笑,“这位公子,请问这是哪里呀?我有眼疾什么也看不见。”
她暗示对方,我是瞎子,我什么也没看见,放过我吧!
然而白衣男子的笑意更浓了,开口却让人寒意更深,他磁性的声音轻声道:“薛小姐不认得本世子了?”
薛怜的笑僵在脸上变成了苦笑,她当然认得这个人,大盛国只有一个人能称世子,镇国公江寒光与本朝大长公主之子——江亦寒。
实际上她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认出来了,但她哪敢说破,本着看不见听不出的原则,希望对方能大发慈悲放过自己。
本来这已经是孤注一掷,她早已有对方会斩草除根的思想准备,可是江亦寒自爆身份的操作还是让她心脏一颤。
这是要让她做个明白鬼!
她心一横,反正都是个死,半分真心半分假意地哭起来。
“原来是江世子,您是专门来着清泉山看我笑话的吗?看来大盛人人都已经知道我的事了,呜呜呜呜…… ”
江亦寒收了笑,表情有些古怪。
薛怜的事的确已经人尽皆知,现在皇城百姓茶余饭后最爱的消遣就是谈论尚书府千金的八卦。
她的未婚夫宋秋石从边城回京完婚,然而却带了一个身怀六甲的侍女,并且当街扬言要让侍女和薛怜同日进门。
这无礼之举实在是打了薛家的脸,但奈何宋家是皇亲国戚,宋家夫人孙氏乃是当朝蝶妃的姐姐。
但这桩婚事之所以还未取消,却不是因为不敢得罪蝶妃,而是因为这桩婚事牵扯到大盛国运。
大盛国素来信奉芙蓉花神,宫里有一颗金玉芙蓉花树,传说是盛年开花,而灾年则凋谢。
当年,薛怜的母亲金氏怀着她去宫中赴百花宴,却突然与宋家孙氏同时生产,而两个孩子出生之时,凋谢了多年的芙蓉神树突然开花了。
陛下大喜,认为这是祥瑞之兆,于是金口玉言断下她和宋秋石的“金玉良缘”。
两个人如今成年了,那天陛下突然提了一嘴说两个孩子何时完婚,于是宋家赶紧把远驻边关的宋秋石叫了回来。
谁知他人是回来了,却也让薛家脸面扫地。
薛怜从那天起便称病不出,原来是来了这清泉山。
“薛小姐……”
“呜呜呜……我在家伤心地日日哭泣,没想到年纪轻轻就把眼哭瞎了,家里不得不把我送到这荒山野观,名为养病,实为嫌我给家里丢人了,我这一离开皇城,误了成婚吉日,恐怕天下人都要以为我是故意拿乔,那妒妇的名声定也逃不掉……我的命好苦……”
“够了!”
江亦寒冷叱一声,显然他已没有什么耐心。
薛怜立马噤了声。
江亦寒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说:“本来没想杀你,没想到你这么聒噪。”
薛怜瞪圆了双眼,立马抿了唇表示决不再说话。
她本想先哭诉一番,让他泛起一点怜悯心,然后再开门见山求他,实在不行甚至可以投诚,从此以后上他的贼船,帮他杀人越货也行,多一个唯命是从的下属总是好的。
然而他说,他本来就没想杀她?
看出她的疑惑,江亦寒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