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的云层笼罩了月亮的光线,夜色悄然变得浓郁,原本还能照进一丝光线的卧室慢慢也黑的看不清躺在大床上的身形。
“不…”
□□声支零破碎的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女孩努力从泥泞的噩梦中睁开双眼,猛的发现眼前是一片漆黑,一瞬间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回归的美梦,其实她还在陌生的世界流浪,还在接受系统无休止的惩罚。
扑面而来的黑暗挤压着女孩的身躯,呼吸不自觉加快,她莫名感觉到四肢百骸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蜷缩起来,又忍不住伸出手想抓住什么来缓解痛楚。
“砰”
“嘭”
玻璃碎裂的声音和人体落地声同时响起,但无知无觉的女孩感知不到外界的任何,将自己沦陷在记忆的囚笼里。
碎裂的水杯在胡乱挣扎中划破了手臂,红色的血液和澄澈的水一起逸散在地板上,卷曲的发丝凌乱的铺散开,像一朵快要凋零的花。
迹部景吾难得在工作的时候走神,文件上的字在眼前浮动,心烦意乱的扔下手中的纸张,扫了一眼成堆的丝毫没有批改的文件,靠在椅子上捏捏眉心,无奈叹了口气。
“真是…”
想起下午椎名希失魂落魄离开时的模样,迹部景吾最终还是结束了他没有质量的工作,站在了女孩的门前。
抬手敲门的动作在碰到门板的那一刻又停了下来,少年靠在后面的走廊墙壁上,薄唇紧紧抿成一道线,昏暗的光线照不到他的表情。
像过了很久,又像只有一瞬,迹部景吾的思绪被沉闷的撞击声打断,眉心拧出褶皱,他快速上前试探性往下按门把手——
门开了。
走廊微弱的光线顺着门扉透进室内,迹部景吾的眼里出现了女孩蜷缩着的苍白模样。
甚至忘记按开房间的灯,迹部景吾就这样一步一步朝被头发遮住脸颊的椎名希走去。
小心翼翼的将人揽进怀里,修长的手指拨开粘在脸上的发丝,迹部景吾无比清晰的感受到怀中人的战栗,听见了她的喃喃自语。
“回去…要回去…”
“好痛…”
“…救救我…”
碎发因为低垂的头遮住了视线,也遮住了少年眼底翻卷的心疼。
这个女孩终究被过往刻下了太多伤痕,那些回忆一刀刀的缓慢迟钝切割她的骄傲和脊梁,在某个不知名的瞬间带来巨大的痛意。
迹部景吾从未有过这样无力的时刻。
他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父母虽然忙碌却也从不缺席他的重要时刻,尽可能的给了他最大的陪伴和最好的教育,在他所钟爱的网球上,十年如一日的勤恳和艰辛付出也获得了应有的回报。
他几乎没有软弱和缺憾,也一直以无所不能的姿态立于顶峰,但在椎名希身上,他折戟沉沙。
迹部景吾挽救不了迷失在茫茫宇宙的椎名希。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迹部景吾凝视着椎名希失去血色的面容,轻声却坚定的念出这句话。
“认输可不符合本大爷的美学。”
有力的臂膀抱起女孩,少年踏步走出卧室的一片黑暗。
爱从不是喑哑单薄的秘密,当它变得生动具体,就会不由自主的从每个角落,带着韵律婉转的诗意倾泻而出。
椎名希醒过来的时候意识依旧是模糊的,虚焦的望着天花板,身体还停顿在潜意识深处的疼痛中。
“本大爷的存在还不能引起你的注意吗?”不满的声音伴随着响指声惊雷般将她拉回现实。
坐在床沿的少年在柔和的暖光下被镶上金边,一身深蓝的家居服光滑妥帖的包裹着他力量感十足的身体,大概因为夜晚的缘故,平日搭理的很好的头发随意的垂落,反而冲淡了贵气带来几分不羁。
“是…景吾…吗?”
椎名希掩藏在最深处的不安在今夜暴露无遗,她一直都在害怕失去,虽然她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但她害怕看见少年眼里的冷漠与不屑。
景吾,知道了我不是那么强大的人,你会不会因为失望而放弃我呢?
那双棕色的眼睛里无言的话语柔软的落在夜色里。
迎接她的是一个玫瑰气息的拥抱。
“希,你已经回来了。”
她感受到迹部景吾吐出的气息扑在颈后,带来一阵酥麻,奇迹般的,不安随着精神虚幻的痛意开始消退。
她年久失修的心墙上悬着的唯一太阳,在漫长岁月里生生不息,将她从万古长夜中一次又一次的拉回来。
他远比千千繁星耀眼和珍奇,万物各有其域,她永远耽溺于他炽热如盛夏的怀抱。
椎名希搂紧了少年精瘦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压抑住眼底的泪意,哑着嗓音回答:“嗯,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