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起来:“我也不会。”她保证道,“我也决不会对您失礼的。”
俐俐与营地的其他人一同用了晚餐,并且在投喂自家宝可梦的时候将大吾的宝可梦一并喂了。与她的这些小家伙不同,大吾的宝可梦大多以矿石作为食物,寻常的石头也能凑合地算作零嘴,在眼下这个环境里倒是相当的省事。十点,她领着宝可梦在附近晃了一圈,惊喜地发现导航仪已经有了一点信号,只是时有时无,很不稳定,但这是一个良好的暗示:救援的大部队已经开始向着这里靠近了。
回到帐篷的时候,大吾果然已经睡熟。黑色睡袋包裹着他的全身,如同一只温软的蚕蛹。他微微侧向帐篷内侧,呼吸均匀绵长;光线顺着他鼻梁的线条攀爬,又在眉心、眼窝、鼻侧、颅骨的位置落下阴影,明暗相辅,使他的面容呈现出了雕塑般的美感。俐俐单手托腮,目光沿着他的唇峰眉弓的曲线细细描绘。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她的内心充斥着一种温暖的甜蜜感,如同棉花糖般膨胀,饱满、富足,溢满了纯白色的少女情怀。
在大吾醒着的时候,她从未有过如此放肆的机会。于是俐俐伸出了手,以指尖碰了碰他的面颊,随后翻转手掌,将指背轻轻地贴在了他的脸侧。她的动作放得极轻、极慢,以便在万一之时及时缩手,佯装无事发生。即便再有任何不得不解释的情况,俐俐早已经想好了借口:“是我的耳塞掉在这儿了。”
当然,她那拙劣的借口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大吾全程没有苏醒。于是她怀着一种阳谋得逞的满足感结束了她的作案。熄灭提灯之前,俐俐突然想起了一桩正事:她得向俐俐子写一封信——关于白天遇见的谜之少女,也许俐俐子会知道什么。
她从睡袋里坐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拿出了纸笔。
“亲爱的俐俐子,”她写道,“如你所见,我做出了一个任性的决定、一些任性的行为。它们并未产生后果。但我仍要向你道歉。请相信我,这样的意气用事不会再有下次。”
“前往流星瀑布的过程中,我遇见了一个少女。说是遇见,或许是她有意在等着我。她有棕色的头发与琥珀色的眼睛,个头比我略矮,可是容貌与我几乎一致,只是她看上去更加年幼,仿佛是十六七岁的我的模样。”
“我猜想她是一种少见的宝可梦,乐于使用人类拟态行动,通过心电感应与人交流。我进一步的猜想是,或许她是你的朋友。她之所以出现在此,是因为她想与你相见。假若真是如此,请你代我向她转达我的感谢。”
“——俐俐。”
俐俐没有一边写信一边读出声的习惯,但她的确会无意识地动用她的嘴唇、舌头与牙齿,想象着这些小小的器官嚼碎空气,吐出一个个具象的文字的形状,而她的笔便会将这些具象的形状一一记录下来,形成字斟句酌的完整表达。而就在这一刻,当她的笔尖落下“俐俐”的落款、双唇随之做出“俐俐”的口型的时候,从背后飘来的模糊声音竟然微妙地吻合了她的嘴唇,那是来自大吾的喃喃低语。
“……俐俐。”
这声呼唤猝然地将她从文字的世界里拽了出来,造成长达两秒的大脑短路。黑色水笔立刻滑脱开来,以笔尖朝下的姿态贯穿了薄薄的纸面:“刺啦——”
俐俐大惊。她的信!
她的大腿剧烈地颤了一下,笔杆被颠到地上,滚远,带起一路清脆的骨碌碌的声响。俐俐哑然看向信纸,信纸中央已经被戳开一条难看的裂痕……虽说如此,姑且也不影响阅读吧?
满怀着对俐俐子的歉意,俐俐将信纸叠了起来放好,然后弯下腰开始找笔。两分钟后,她捡起摔得半残的黑笔,终于看向大吾:“您叫我吗?”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并且是近距离地看见——大吾半睡半醒时的模样:他的面孔呈现彻底松弛的状态,双唇微启,瞳孔惺忪,虹膜中央好似浮着两团雾气;随着睫毛频率极缓地扇动、扇动,漾开一阵温柔的风,将银蓝海面上的稀薄雾气吹得散去了。
“……什么?”他困倦不已地问道。
俐俐首先怀疑了一下她的耳朵,想起惨遭剖腹的信纸,觉得自己不至于那么愚蠢。她将大吾的茫然反应归于她的音量太小,于是倾身向他贴近一些:“我是说——您刚才叫我,有什么事吗?”
那双蓝眸静止两秒,骤然起了波澜,是震惊、意外,抑或别的什么,俐俐没能看清。“哦,是的。”他低头按了按眉心,口吻平静地说道,“我本想问一问你时间,你似乎暂时不打算睡觉。”
“我在写信,写给俐俐子的。”俐俐将纸笔放好,“现在十一点不到。对了,辉石……我的泥偶巨人是夜行性的宝可梦,今晚它会负责一整夜的值班。如果您不介意,我希望今晚您能好好休息。”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开睡袋,将自己妥帖地裹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后,大吾仍然没有给出回应。俐俐略带不安地回头,只见他单手支着脑袋,以一种慵懒的侧卧姿态斜视着她:“你似乎将我当成了一位病患。”
俐俐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