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如墨,一道清瘦的身影在疾风骤雨中穿梭。她身姿轻灵,动作行云流水,浑身被雨水浇透,衣摆上却未沾一点泥垢。
不久前,不周峰的封印松动,一些秽兽趁机从那里逃了出来。当年与秽兽一同被封印的华怜青,也终于重见天日。
她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固封印,暂时遏制住了秽兽的涌出。还好那时参与封印的有她的灵力,否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的秽兽出世,却无计可施,岂不讽刺。
华怜青神色凝重,百年前的悲剧绝不能再上演第二次。
地底漆黑阴寒,况且还要时时警惕同被困于此的大量秽兽,华怜青无法推算时间的流逝。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想起几日前看到的香火甚旺的庙。
……那里供奉的是自己。
多番打听询问后,她才知道人间已过百年,而百年前失踪的她,自然而然地被认为是在那场大战中英勇牺牲……
不过她暂时无心在往事上花费太多精力,因为梧桐村近日不太平。受了村民们近百年的供奉,她这一方“守护神”,总得为他们做些什么才说得过去。
华怜青本想尽早赶到,谁知路上突发暴雨。这一带的路大多陡峭难走,粘性极强的土怕是轻而易举,就能困住寻常赶路的村民。
若是,附近有什么去处,可以避避雨就好了。
心里这么想着,华怜青惊喜地看到远方有一处低矮的房屋,透出暖光色的火光。
她脚步加快,仿佛浇在身上的雨,也没那么冷了。
华怜青躲进屋内,拂袖拭去脸上的雨水,“公子,可否借个火?”
那堆火烧的很旺,红色的火舌张牙舞爪,似乎想与屋外泼天的寒雨一较高下。
火堆旁坐着一位白衣公子,他身上披着件厚厚的狐裘,闻言也不看来人是谁,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华怜青在火堆前盘腿坐下,才发现这火凭空出现,底下并无柴木。稍微想了一下,才记起这应该是术修的御火诀。
屋外暴雨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此刻还不到子时,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华怜青借他的火取暖,也不好一点寒暄都不做。
“此地偏僻,公子为何在此呢。”
话音落下后,久久没有回应。华怜青有些尴尬,心里打趣自己,许是与秽兽呆久了,话都不会说了。
她瞄了一眼身旁的白衣男子,长发如瀑,姿容沉静,衣着虽然朴素,但气度不凡,估计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火光映着他的侧脸,长睫敛下,在眼窝鼻梁处形成一片阴影。
似乎是睡着了?思及此,华怜青舒了一口气,姿态也更随意放松。
这荒无人烟的偏僻地方,竟会有一座庙宇。只是凹凸不平的墙面,漏雨的屋顶和几处肉眼可见的蛛网,昭示着这处庙荒废已久。
华怜青看向庙堂上供着的泥像,越看越觉得眼熟。
那泥像体态丰腴,身穿的道袍像青云宗的样式,盘腿端坐。两只手捏成莲花状,自然地垂于膝上,肘间横放着一柄未出鞘的剑。眉目慈悲柔和,像一位不忍苍生苦楚的女佛。
华怜青:……这不就是前几日华怜青庙供着的自己的模样么。
她双手合十,看向泥塑的自己:那,请您保佑?
心里想到这儿,她忍俊不禁地轻笑。塑这泥像的人,真的见过自己吗。不过也无妨,既然村民们心中的华怜青是这模样,那她也无意指正。
百年前秽兽作乱,修真界倾巢出动,前去寻找破局之法。最后决定将秽兽逼入不周峰。那时她奉师父之命,死守梧桐村——前往不周峰的必经之路。
没想到百年过去,当年那些被她保护过的百姓,会自发出资修建纪念她的庙宇,一直供奉至今。
她轻轻地拿起自己的剑,撩起一片衣摆,仔细地擦拭着。剑身已有多处残缺,剑锋处也钝得不成样子,剑柄被磨平的花纹看不出原样。但华怜青知道,那里刻了两个字:怜青。
身上的寒意已经渐渐退散,术火仍在不断昂扬向上,温度也从一开始的恰到好处,变得灼热逼人。华怜青稍微往后坐了坐。余光里那男子保持一开始的姿势,一动未动。
不对劲!华怜青终于察觉到了男子的异常。
自进门时,他便一言不发,,他不曾有任何动作,至今约莫已过了两柱香的时间。静心感受,发现他甚至呼吸声都极其细微,空气里隐约溢散着不同于暴雨的寒气,而来源,正是她身旁的男子!
华怜青连忙起身,一步跨到他身旁伸手查探,手指仿佛碰到了冰,寒气沿着胳膊一路向上,冻得她猛一激灵。
华怜青心中警铃大作,运转体内灵力,缓缓输进男子体内。
她的灵力至纯至阳,精炼浓醇。也多亏了这样的灵力,才使得她能在阴邪之气浓郁得几乎要化为实质的不周峰底,独善其身百年。
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