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的一只蛇妖!素江在心中挠墙大喊。两年前,被素江视作亲人的贴身侍女阿诺就是死于一只鸟妖嘴下,再加上父王的影响、颠沛中所见所闻,即使素江现在已成为看顾整片霄明大陆的人神,对于非人族类,她也实在难以做到心无芥蒂,碗水端平。
面对眼前人高马大的柳,素江颤栗中夹杂着一些厌恶,厌恶中又隐隐泛起属于少年人的好奇。然小人神面上不显。似乎但凡任何生灵得了力量,得了崇拜,便不那么容易胆战心惊了,至少表面如此。素江见柳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对自己毕恭毕敬,心存敬畏,既有点儿困惑,也觉得一丝轻松。她忍住紧张,稍稍抬起下巴道:“柳,你为何面神不跪?”柳没有参加迎神大典,眼下是初见素江,微微有些出神,心中思绪纷飞:还会是他吗?不、不是他,一点儿都不像,不一样。自己侍奉陪伴每一任人神,这些人神们说是同为真神虚离的转世,但脾性样貌都没大相似之处,要说相似,他们都是巫祝一族的长老们选中的皇族中人,自己才不相信那见鬼的代代转世一说。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单单对他一个产生那种感情吧,仅此一个他。
柳模模糊糊中似乎听到素江叫自己跪下,回过神嗤笑一声道:“小孩子家家的,每次转世的幼崽时期都这么不可爱。你之前的九任转世都说过‘柳,可见神不拜。’这几百多年过来了,我还真没怎么跪过谁。还有,你在我面前大可好好说话,神不是一种身份,更不是一张面具,不是用来戴的。”“你——”十二岁的女娃有些生气,她年纪尚轻得很,神智未开,即使之前的颠沛经历让她早熟了许多,最近有些话在她听来也实在有点高深。“哼,用不着你这只蛇妖来对我指手画脚,既然是九百年前的我许你不跪,现在的我自然可以再让你跪!”柳一愣,然后放肆地哈哈大笑了起来,道:“还挺有为神的气势嘛。上手挺快。好,那你就早点恢复神智,那时候要我跪多少次都随你的便。”说罢柳伸出肌肉虬劲的臂膀,单手熟练地将素江往怀中一抱,“走咯,妖怪大叔带小丫头回寝宫咯。”素江先是厌恶地反抗,挣扎着要骂,然后发现自己一阵清风般腾空而起,追星踏月地就出了大殿,飞在玄天之上。素江渐渐忘记了是谁抱着自己,忽然畅快开心地大笑起来,引得空中散落的云彩和夜鸟聚拢而来,环绕在她身旁。
与神殿一样,寝宫也是一座广袤的大殿,素江毕竟是半大孩子,在死寂的空旷中感到冰冷和陌生,不知不觉中死死搂着柳的脖子不放手。柳嫌弃地把她扯了下来,道:“前九世都是大老爷们,怎么这次变成女的了。还是男人省点心啊。”相处不多时,素江已经明白,柳是陪伴人神近千年的老妖怪,眼下恐怕要比自己更要知道自己前世的方方面面,知道自己的责任与使命,因此心里不知不觉已经把他划入了可以信任的面孔之中。素江告诉自己:柳是陪伴着神的妖,与别的妖不同,自己应当把那些厌恶收起来,阿诺的仇也不该算他头上。
大殿实在太大、太静。素江像一块狗皮膏药似的紧紧贴在柳的胸口,大声嚷嚷:“什么男的女的,反正我还没长大,也没开神智,我不要一个人睡!”柳惊讶了,竖起一对斜阳之色的蛇眼,怒道:“神也好意思讲这种话的吗?”素江雪白的小脸上显出委屈来,她嘟起脸,用额头在柳的面颊上痒兮兮撞地了一下,用拖长的少女音道:“我知道柳是自家人,不会告诉别人的!”“......”柳一愣,摸了摸素江留在他脸上的细细柔柔的感觉,认输道:“看来只要是母的就是麻烦。不管是人是妖还是神!今晚我就在这儿守着你睡,两只蛇眼睛就这么瞪着你,这么总成了吧小祖宗?”素江灿然一笑,露出一排白色的小米牙,那画面竟一时让柳晃了神。“还有睡前故事。”“什么?”“哄我睡觉时候讲的故事呀,我父王以前经常会给我讲的!”得寸进尺是素江的一个长项。柳在心中倒抽一口凉气,但一想到已经逝去的神之鹤风,他总是克制不住一种冲动,想要去相信这两人真的是有一丝联系的,他想要抓住那一丝联系。“你真的确定要听我讲?”对于柳来说,杀人不是难事,讲故事却是大姑娘嫁人头一遭。柳烦躁地甩了甩蛇尾,突然灵机一动,伸臂在虚空之中摸出一本书册来,封皮上是几个干枯而不泄力的墨色大字——《巫祝史册》。柳失眠的时候总会拿此书打发长夜,借里面枯燥无聊还时不时胡编瞎扯的内容帮助入眠。里面的内容经常诘屈聱牙,到了侍奉第九代人神神之鹤风时,鹤风有时会点着字句耐心地给柳解释纠正。“这是什么故事?”寒玉床上的小丫头眨着一双精神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柳。“你的睡前一千零一夜。”柳回过神,对小人神邪魅狂狷一笑。
“今晚要讲的故事是,真神虚离留下的神谕。”“真神虚离不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我吗?”素江问道。柳不置可否地歪了歪嘴角,一耸肩道:“大概吧,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据说你只是真神万万魂其中的一缕神识而已。啊,反正那个时候大爷我还没出山呢,没有亲眼证实过,不过巫祝一族的史书应该不敢在真神的这种大事上随意乱编。认真听,别打岔。传说千年前的上古末期,霄明神州之上只存在两位真神,哥哥名虚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