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这天天色极好,花木成荫、风和日丽,天空碧蓝如洗。跟在莲姐儿身边的除了小青、小鱼几个婢女,还有从李母那边借来的贾娘子。
那日,莲姐儿收下帖子后就报于李母,因她刚入门,尚不熟悉李家之事,李母特特吩咐贾娘子小会这日跟在她身边,到时遇着事也能提点她。
其后她也跟小青几个婢女婆子们探听了几分李家之事,婆子们因是打杂的,知道的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小鱼和小香二人又年幼,唯独小青,自幼长在李家,其父母也是家中老仆,知事不少,算是填补了一些表面上的空白。
李家有五房,长房、二房及三房为先老太爷所出,长房和三房为嫡出,二房为庶出;四房五房为先老太爷之弟所出,四房为庶出,五房为嫡出。五房之中,三房和五房老爷早逝,乃是家中郎君当家,其余几房老爷尚在,且子嗣颇丰。
五老爷幼时养于大房老太爷身边,与时任家主的大老爷关系极好,故而长房待五房也更为亲厚,五老爷早逝后,大老爷亦将十二郎接在身边教养过一段时间。
到李信此代,李信在五房中排十二,大郎、二郎、六郎皆出自长房,三郎、五郎、七郎出自二房,四郎、八郎出自三房,九郎、十郎、十一郎出自四房,其中二郎与八郎早逝,未留下子嗣。三房与五房皆是单传独苗。
因嫡庶之别,四房与五房血缘虽近却并不融洽,加之五房势单力薄,常受四房排挤,两房之间经常互别苗头。长房与二房亦是如此,只是长房势大,二房不敢轻易得罪。
除此之外,莲姐儿又听了一肚子李家私事,例如大郎君虽敬重妻子但更偏爱妾氏,又例如三郎君与其继妻琴瑟和鸣,全然忘记曾经‘真爱’的前妻,再例如四娘子貌美,未嫁前引得郎君们为她争风吃醋。
莲姐儿细心提炼其中有用的信息,又用纸笔记下来,心里分析了几位妯娌们的性格喜好,日后也好继续交往。
四房与五房不睦,不能交好;二房与大房有龌龊,五房与大房交好,二房就不能深交,剩下三房…
三房的四娘子与二房夫人同出一家,至于交不交好还得过去看看才知道。
贾娘子大清早就在正院候着,她想着莲姐儿是新媳妇上门得提早过去,恰巧莲姐儿也是如此想的。天刚亮她人就醒了,又一番梳洗打扮,贾娘子到的时候,莲姐儿正在用膳。
她们是提前一个时辰去得大房。李家五房都住在一条巷子里,五房离大房最远,乘着小轿约莫要走上一刻钟。莲姐儿几人是从侧门进去的,到门前,小鱼拿着帖子给门房看,管事们先前得了吩咐,很快就把门打开,让人进去。
因在府中,未免旁人议论,莲姐儿未按小青说的戴上帷帽,她穿着一身湖绿色的衣裙,满头青丝梳起来,发髻倾斜,侧边插着简单又精致的花钗,既不显奢华艳俗又不过于素净,额头上留着薄薄的刘海儿,脸颊侧垂下发丝,整个人清丽纯美至极。
一路走来,所过之处人皆呆愣。
被冯氏吩咐出来迎客的魏小娘亦是呆立当场,她原是大少夫人冯氏的贴身婢女,自小伴在她身边长大,又因容色娇艳,被当做通房教养,如今她虽非郎君最爱,但素来受宠,且自持美貌,认为所见之人无一可比。
谁知这五房的娇客一来,令她生生打脸,这般绝色天姿,恐怕西子再世亦要自叹不如。
回过神来,她上前行礼,娇娇一拜,蔷薇般艳丽夺目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娘子安好,大娘子琐事繁忙无暇出来迎您,恐招待不周,特命奴家过来。”
莲姐儿淡淡一笑:“嫂嫂客气,如此就麻烦小娘了。”
“美艳若蔷薇,清丽如菡萏”,这句在李家内部流传一时的美名,说的便是大郎君的两位妾氏魏氏和林氏,而眼前这位美艳动人的女子,无疑就是蔷薇魏氏。
魏小娘慢莲姐儿半步,语调温柔地与她说话,说话时还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这些都被后面的贾娘子看在眼里。
莲姐儿见她容颜虽艳,行事却不张扬,一举一动极有规矩,说话温声细语的很是动听,提起来大堂嫂也极为恭敬,堪称完美。不由感叹大郎君艳福不浅,能得这样高质量的佳人相伴。
穿过游廊假山,来到一处雕琢精美、布置典雅的院子。
院中甬路相衔,奇石点缀,绿树成荫,花草锦簇。掀起水晶珠串成的门帘,屋内摆着各式家具,却不显拥挤,左侧的紫檀木架子上摆放着瓷器,墙上挂着水墨画,未等莲姐儿细细琢磨,只听见一个温润的女声从屋内传来。
“是弟妹来了?”说话间,女子从屋内出来。
只见她穿着一身淡紫色镶银边的衣裙,青丝梳成高髻,髻边簪着金玉制成的梅花簪,耳边挂着一式的梅花坠子,腰间挂着一块通透的玉佩。
女子容色端庄,神色温和中又带着一丝庄肃,比不得魏氏风情美艳,行动间却极有气质,十分大方得体。
莲姐儿已知她是谁,低声唤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