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蝗一样家庭,但下定决心的切割总不会轻松,她大约也是怀着巨大的痛楚才和家里一刀两断。
可从小被捧在手心,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卫东哪能忍受?约莫着在他心里,卫云露的唯一价值就是供养他,无休止地供他予与予求。
朱槿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灯火,为那个从未谋面的女孩感到不值。
“槿姐,你想什么呐?”四条关切地问。
她一路没说话,车中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她的反常。听到四条问出口,另外两人也神情微动。
“也没什么。”朱槿托腮,“只是突然想到卫云露的父母。”
四条以为她是担心二人的晚年,眉眼也黯淡下来:“连着失去儿女,他们以后还不知怎么样呢。”
“你会错意了,他们纯粹是活该。”朱槿淡淡道,“卫云露才是可怜人,好好一个女孩子,偏投胎在那种家庭。”
她素来言辞妥贴,口甜如蜜,此时却直白到有些尖锐,引得几人都是一愣。
黎兴半真半假地笑:“我怎么听着这话里一股怨气啊?”
“我这是路见不平。”朱槿的笑容凝滞了瞬间,极隐晦,转眼又是狡黠明媚的笑,“明明是你小人之心。”
宋柏抬眼看向后视镜,那里面映出的朱槿又回归了往常的嬉笑模样,将眼底情绪轻巧翻过,仿佛短暂的痛楚只是幻觉。
可那情绪掩盖得那样迅疾,那样熟稔,那样不假思索,反切开不期然的细小血痕。
“我小人之心?我……”
黎兴刚想反驳,四条局促不安地打起圆场,“那个,黎哥槿姐,过段时间是我生日,想请大家吃个饭。”
“行啊,几号?要是没案子肯定没问题。”黎兴嘴上答应着,暗地里给朱槿一个“这事没完”的眼神,朱槿回敬他一个白眼,
“七号。”四条说,“正好比队长早一周。”
朱槿来了精神:“宋柏你生日快到了呀?”
宋柏一怔,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黎兴抢先道:“他向来不过,你问也白问。”
四条刚到警队,又不是喜欢八卦的性格,对宋柏的身世并不了解。他没察觉到宋柏的迟疑,好奇发问:“为什么?工作再忙也得过生日啊。”
“这个,你得问他。”黎兴道。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几秒后宋柏开口,声音平缓无波:“我父母是在那天去世的。”
或许是案子破了心里轻松,或许是夜晚更容易惹起久远回忆,宋柏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他很少提及他们,但所有关于他们的记忆都温馨而幸福,哪怕是他们的牺牲,如今回想起来也只有骄傲和思念。
父母都是刑警,从有记忆起,他们总是在各种案件中奔忙。尽管陪伴自己的时间有限,可凡是答应自己的事情,哪怕再忙都会做到。甚至他们在自己懂事以后,会主动谈到自己的职业。全家有什么事都会坐在一起商量,谈理想,谈对正义的理解,谈死亡。
正是这样的家庭氛围,让宋柏面对他们的殉职也能调整过来,更加热忱坚定地继续父母的道路。这些年,每当他觉得困惑,或对人性感到迷惘,都能从与他们的回忆中汲取到力量。
四条没想到触到队长的伤心事,有些不知所措。
朱槿安抚地拍了拍他,率先打破沉默,“那更要好好过生日了,他们肯定也想看看你长大的样子。”
她的语调平淡,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宋柏心口隐隐被什么撞了一下,突然不敢去看后视镜里那双潋滟的眸子。
……
到了警局门口,黎兴要给朱槿拦出租车,被她婉拒:“我走回去就好,吹吹风。”
“黎兴,思涛,你们今晚先回去。”宋柏放下手机,“卫东撂了,吕箭和大刘在录口供。”
黎兴全身都松弛下来,笑道:“熬了两天,总算能回去睡个好觉了。哎小槿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
朱槿用余光扫了眼宋柏,勾起唇角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和宋警官顺路,他应该会保障我的安全的。是吧?宋警官?”
宋柏不看她,对四条两人沉声嘱咐:“明早八点到办公室替班。”说完转过身,向着朱槿家的方向走去。
“回见。”朱槿对两人眨眨眼,快跑两步跟在他后面。
黎兴抽出一只手挥了挥,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
……
前面又是个十字路口。
朱槿好整以暇地看着男人沉默的背影,适时提醒:“左边。”
其实应该向右拐,但她故意绕了远路,想看看他到底会作何反应。
宋柏似乎没有发觉她的瞎指挥,脚步顺从地拐向左边。
还刑警呢,连路都记不住,真够好糊弄的,朱槿很有种抓住他短处的优越感。
风细细吹,两人一前一后,都不说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