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稳的桌脚,
踩稳的脚印,
我的脚和他的手隔得很近。 ——题记
“麻烦借过一下,”
挺好听的声音,还带着莫名的熟悉。
我转过头去,嘴角微微上扬。
“你也来洗帕子?”
说完,我往旁边瞅了瞅。‘不挺宽的嘛,干嘛喊借过啊。’
“嗯,”
许是看到了我的眼神,错将那当作了一种暗示,他上前几步站到了水池边上。原本宽敞的空间瞬间变得闭塞,他的影子几乎挡住了所有的阳光。
距离的局促让气氛不似刚才那般轻松,直到转身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一件事儿,
‘男生也要擦桌椅嘛?’
等到我再回去的时候,之前的那一片桌椅都已经被张张擦干净了。
“老张,你桌子擦这么快?”
“还好啦,不算很快,主要是因为桌子都不脏。”
那接下来干啥啊?看着教室里大家的工作都进入了收尾,我手上湿润的毛巾滴下了一滴水。
刚洗干净的呢,
“桌椅都擦得差不多了的话,要不我们去擦窗户?”
余光瞥见一个身形高大的女生踩在桌子上,正面对着窗户发起进攻。
“啊?会不会有点危险啊?”张张走到我旁边,跟我一起抬头望着那个女生,就像是围观群众一样讨论着。
“应该没事儿,我,我站上去吧,”
你个子矮一点,重心稳,
初中时的话语犹在耳畔,我却没办法冷静地将它说出来。
“我上去,”我的音量之大,不像是在跟谁说话,倒像是在宣战。
我说着就要往上爬,张张只好帮我扶稳桌子,
“你小心啊,”
“没事儿,我有分寸,稳得叻。”
站上去的那一刻,我顿觉自己好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儿,
“你要上来不?”我冲着张张说道。
像是在邀请别人来玩一场游戏,语气过度放松到我自己都不觉自己是否表演的痕迹过重。
而我的同桌小姐妹只是关心地说道,
“我感觉有点危险,要不你还是拿着那个扫把蹭着抹布吧?”
“没事儿,你帮我扶稳桌子吧,感觉有点晃。”我嘴硬地不愿意下来,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
老家后山的围墙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有些高了,但是在小伙伴和妹妹的注视下,我还是硬着头皮爬了上去。
哪怕手臂抖得厉害,指尖发狠地用力,以至于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缝里都是泥土,
但就是不能掉下去,
绝对不能。
我低头看向她,就像多年前,我终于爬上了围墙旁的山壁,然后低头看向我的同伴一样,
我渴望看见他们眼中的仰望和赞美。
然而没有,
没有仰望,没有赞美和艳羡,有的只是张张温柔关切的眼神,
以及视线左下角的另一双手。
白白净净的,还能看到一点青筋。
“需要帮忙嘛?”
又是那个温和清亮的声音。
我抬眸看向手的主人,跟手一样白皙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墨一般的眉,水汪汪的狗狗眼,额角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几缕,贴在额头上,显出几分乖巧。上半脸几乎只有黑白两种颜色,眉眼的墨色,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的最甚。
在白色的对比之下,墨色的眸黑得纯净。
“谢谢,”
我尽量平静地移开视线,但站在高处的感觉是那般让人眩晕,我的小腿传来了一丝寒意——我有些后悔今天破天荒地穿短裤了。
踩在那块小小的书桌上,低头首先看到的就是我那刚刷干净的鞋子上面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道黑色印子。
那道印子让我害羞,
它让本来完美的鞋子变得不再完美,既然不完美了,那跟肮脏又有什么分别呢?
肮脏的不完美的东西又怎么能示人呢?
顺着左脚的外边看过去,那双白净的手臂,被我暴露在外的小腿挡住了不少——只看见手肘以上,却看不见小臂和手。
他会不会把手放在桌子上啊?这个猜想让我的左脚不敢再动,生怕一个没看见就踩了新同学。
视觉错位的效果就好像我踩在他的手臂上,两者一上一下,距离之近,就好像他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我的小腿。
这个认知让我害羞又烦躁。
以至于即使收回余光,我的脑海里却还是浮现他的那双手——男生的手就长这样嘛?
青筋那么明显……
“干什么呢?快下来!多危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