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宗延跟在潘悯身后,此事到底由他而起,他做不出重色轻友的事,任潘悯独自离去。
发现虞南珠跟过来,他微微讶异,顿住了脚步:“虞……”
虞南珠站定,点了点头。
潘悯意识到时,已经跟江宗延拉开了距离。他远远看着两人,目光在触及到虞南珠是,眉头轻轻蹙起。
那瞬间却没有那种“她为什么跟过来,是来看他笑话”之类的近似于羞辱的恼怒,他心里十分平静,冷眼看虞南珠上前与江宗延说话。
不一会,虞南珠就走了。潘悯心里正犯嘀咕,江宗延走上来,笑着说:“走吧。”
两人并肩,潘悯袖起手,忍不住打听:“她特意追出来,跟你说什么?”
江宗延像是打趣般睨他一眼,说:“没什么。”
潘悯翻白眼,脸朝前,一副我不感兴趣的样子,咕哝:“不说就不说。”
“嗯,”江宗延有点乐,不禁伸手过去揽了下潘悯的肩,说,“忧民难得的益友,就算不告诉他,他肯定也不会生气。”
这话听起来怪里怪气的,潘悯咂摸着,忽然浑身一抖:“虞南珠说的?”
说他是难得的益友?
江宗延抬起下巴:“是啊。内省而不疚于道,临难而不失其德①,这还不是益友?”
潘悯听了脸上蓦然一烫:“真是虞姑娘说的?”
连称呼都换了。
江宗延失笑。
潘悯哑然半天,最后自言自语般丢了句:“用得着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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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业时的一场插曲,反而令历知来在府城的几个学堂里名噪一时,也让许多人忽然之间重新认识了虞南珠,发现这姑娘好像不至于如传闻里那么不学无术。甚至连带真的不学无术的那位,声名也跟着水涨不少。
虞佑君卸去夹板以后,整日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上学,从前读书像服刑,如今往学堂里一坐,他比夫子更卖力。夫子说翻书,他绝不拿笔,夫子说作诗,他绝不写词,夫子说读两遍的文章,他不仅翻几倍去读,还是通读。这一通表现下来,把夫子也弄得通体舒泰,再没跟哪个学生急过眼。
诗云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②,这段时间通过洗礼,虽不至于洗去他那臭皮囊里的浮夸,倒也终于浸润了几分读书人的样子,不夸他个风流儒雅锦绣心肠都过不去了。
这日到下学时,难得夫子没有布置课业,学子们凑在一块商量去哪里喝酒赏月。
一转眼,中秋将至。
“能见着月亮的酒楼总共没几个,九饤楼算一个,可是总去那里没意思。”
虞佑君斜了几人一眼:“啧啧,这岂不是说给我听的?成成成,能见着月亮的酒楼总共没几个,历知来也算一个。走走走,今日我做东,要是有人作得佳句,我家酒楼也能沾个光。”
历知来后院有个大大的露台,是虞南珠财大气粗另外买下了人家隔壁半片地方,这一两个月内重新造起来的,刚落成不久,谁都没去过。
众人一听笑开来,说他脱胎换骨了似的,如今三句话不离文墨,问他明年是不是也打算入秋闱小试牛刀。
虞佑君笑了笑,毫不含蓄道:“秋闱没想过,只是想着,不能给妹妹丢脸。”
众人:“……”
这话别人说怕不会信,但虞佑君说的,没有比这更真了。江宗延在一旁心念微动,测过身看了潘悯两眼。
潘悯在那事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丢面子”这回事,虽不至于跟虞佑君划清界限不往来,但历知来是再也没去过,平时更两耳不闻虞家事。那次事后还被父亲责骂了一顿,他想来想去,当时自己真是被糊了脑子,一冲动就去了,要能回过去重来一遍,他非把自己打醒不可。
所以在江宗延递来目光时,潘悯故作无视,起身就走。
“忧民!”江宗延追出去。
两人在一排劲松前站定,潘悯回身:“我不去,要去你去。”
江宗延哑然片刻,低头笑了笑:“好,那……明天见。”
潘悯:“……”
江宗延会加入进来,众人一点不意外。这两月,江宗延去历知来比虞佑君还勤,心思灵光的便也看出来,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虞佑君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江宗延既然要来,历知来打开门做生意,自然随便他。
然而一群人热热闹闹到地方的时候,历知来不仅已经坐满人,一问之下,今日虞南珠还不在店里。
虞佑君奇怪:“姑娘去哪了?”她平时哪怕无事,也会到这里消磨时光。
掌柜摇头,说不知道。
虞南珠不在,琼枝也不在,虞佑君找不到人问,便打发来钱回家去看看。
这时,酒楼外头又进来乌泱泱一群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