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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南珠低头绞手指,问:“你那日泡在水里多久?怎么就风寒了?明知道自己风寒,今天何必再去草甸坡,我要是不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你想过没有?”

营房好像比外头热许多,说完这些,虞南珠鼻头沁出一层细汗。

严未迟看着她皮肤上的晶莹,忍不住笑:“我的病不是为了让你知道才得的,我也不想让你知道,怕惹你难过。”

虞南珠差点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原来他怕她内疚。但现在知道了,她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良心总会小小受一下谴责。

“谁难过,你自找的。”她眨去涌上眼角的酸涩,撇头讲道理,“要不是你自己跑到船上,怎么会出不去,我可没逼你。”

严未迟哪敢跟她争这个理,满口说:“是是是,我咎由自取。”顿了下,又说,“里头有味道,别站在这里,去那边坐。”

说着率先过去走到自己案前的圈椅边,俯身拿袖子擦了擦,说:“我是粗人,你别介意。”

虞南珠以前还真没进过他的营房,此时四下看了看,跟以前周赟的营房没什么两样,都简单得很。

她坐下,下巴努了努对面的椅子,说:“你也别站着呀。”

严未迟用脚把椅子勾过来,坐得离她近点。可是越是如此,两人却好像越是尴尬,两张脸都烫得很,虞南珠一味只瞟着桌上烛台看,而严未迟盯着她的一片耳朵,看它从如玉白皙到发红到欲滴。

“荔枝苗……我收到了。”虞南珠艰涩地开口,咬住唇,停了会才松开,接着说,“你之前说从颍州回来要给我的东西,就是荔枝苗?”

她的唇鲜润饱满,从被她咬住变形,到松开恢复,那抹血色充盈叫人羞于直视。严未迟不得不悄悄移开目光,回答说:“嗯,原想去颍州前就给你,可……总觉得太唐突太随意。”

虞南珠屏息,轻呼了口气:“一棵苗而已。”

严未迟怔了怔:“一棵苗而已?”

虞南珠:“不是吗?”

严未迟的喉结仓促一滑,道:“你不是兹州人吗?”

虞南珠一脸“茫然”,不知他所谓:“兹州人怎么了?”

严未迟:“……”

他悻悻地摸摸鼻子,不知咕哝了句什么。

虞南珠一直绷得紧紧的嘴角忍不住弯起弧度,但很快又压了回去。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不该叫他这样错下去的。

“你的伤怎么样?”

“你什么时候再来学骑马?”

两人同时开口,望向对方,视线一触即分,双双瞥开去。

“不学了。”

“没事。”

这回两人没再看对方,却都不约而同地屏了片刻呼吸。

虞南珠想,不学骑马,那从今往后便没有再见面的借口了。不学的好啊,人不能两回都趟同一条河。严未迟这次若能顺利“废勋”,她就能看着他离开兹州,意气风发地回昭都,回未北……也许若干年后等她老了,还会听到从未北传来的消息,说他何等勇猛,说他的子女何等青出于蓝,最后,会听说他寿终正寝。

听起来也不错。

她不言语,徒留半张侧脸给他。烛光描摹这半张侧脸,如此静谧,莫名地令严未迟坐立不安。他几乎一下子就想起嘉裕九年的暮秋,他推开燕亭居的院门,第一眼看到的那半张侧脸。

她委顿榻上了无生气,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浓厚地裹住她的脖颈,让看着的人也感到窒息、无望。

“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荔枝树吗?”严未迟问。

虞南珠终于舍得回过脸看他,她微微侧头,似乎真的在思考。

“为什么?”然而她还是问。

严未迟缓缓张口:“因为想让你活得长久。”

虞南珠眼一瞪:“这是什么话?你不如送我椿树,我得个椿龄无尽岂不更直接。”

严未迟眉头蹙起来,下意识便道:“我又不想当你爹,送什么椿树。”

虞南珠:“那你送荔枝树,想当的是哪个?”

严未迟:“……”

虞南珠:“……”

失血过多的苍白脸色在此刻忽然间迸发一股九牛二虎之力,把全身的血哗哗地往严未迟脑门上逼。

严未迟伸过去抓住虞南珠的手,说:“能白头到老的那个,你肯不肯?”

“严未迟!”虞南珠挣了挣,没挣开。她气死了,拿脚踩他,“不肯,快松手!”她想用另一只手去拨开他,又怕另一只手也沦陷,更怕挣得猛烈,害他伤口裂开。

她后悔死了!

“姑娘,再不走城门就关了。”

琼枝的提醒隔着门毯传来,背后似乎还有壬午丁卯他们的七嘴八舌。被桎梏的手豁然自由,严未迟松开她,脸上潮红褪去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要更苍白些。他起身,大约站得太过急促,强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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