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姚最近有些失眠,哪怕合眼平躺上几个时辰,脑子里也是一刻不停地放电影闪回,虽然偶尔也会冷不丁地冒出来些原主的记忆,但更多的仍是她穿书前在现实世界的种种。
或许对一个独居好几年了的成年人来说有些难以启齿,但她开始想念自己的父母了。
她的父母很爱她,寒暑假的家庭旅行,春天的踏青和秋天的野餐,美好的回忆数不胜数。
无论在外受了多大的委屈,回到家里都可以和母亲说,虽然她的目光总是看向很远的地方,但在倾听完她的苦衷后,一定会抱抱她,对她说“你很棒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在她的童年与青春期里,家庭是她真正的港湾。
美中不足的是父亲工作很忙,一家人聚少离多,哪怕她吵着闹着要他推掉工作留在家里,他也会趁她睡着了偷偷离开。
但她还是认为自己的家庭很美满很幸福。
直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的那一天,父母如释重负般相视一笑,将她叫到桌前,郑重地告知她,他们已经离婚很多年了。
父亲有了一个新家庭,母亲也找到了新的恋人。
她默默地听着,许久后,尽量不显生分地对他们说了声“谢谢”。
总之,他们很爱她,是很好的父母,哪怕彼此间没了真情,也不惜牺牲自己的人生为她编织各种美好的假象,没有让她因物质或家庭感到苦恼过。
即便三人之中能感到幸福的只有她一个。
若是能早点察觉到那些表演的痕迹,能少依赖些他们,心智成熟一些,或许他们能更早说出实情吧。
她不止一次地后悔。
据说父母早在她上小学时就准备分了,但赶上她学校遭人纵火,作为没逃出教学楼的学生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她患上了严重的精神障碍。
于是两人为了治好她又耗了五六年,在父亲遇到新的爱人之后,才正式结束了婚姻关系。
总之……她的父母真的很爱她。
像这样唯恐她受伤害的人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
陆姚将口鼻掩在被子边缘,想着想着眼泪便沿脸边滴到了枕头上。
现实里的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她父母会不会伤心?虽然两人都有了新的家庭,虽然自己也没什么地方能让他俩觉得骄傲的,但一定是会伤心的吧。
躺着哭一会,鼻子便不出意外地被鼻涕塞住,她无语一阵,掀开被子起身,拿手绢用力擤了下鼻涕,又擦了擦眼泪。
扭头看向妆台铜镜,映着逐渐看习惯了的,路遥的样貌。
“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命令的口吻道。
前半夜抄剑谱,后半夜打坐修炼,又一次彻夜未眠。
天彻底明时,一只纸鹤立在她的窗边,聒噪地重复了三遍:“客室!速来!”
然后扇扇翅膀,把自己扇成了灰。
山门里冲她说话喜欢不带大名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路以。
陆姚瘪瘪嘴,睁眼起身。一盏茶的功夫后,站在了掌门院的客室里。
客室陈设华贵却不显乏味,原木色以外占比最多的是代表松门的金色,摆设错落有致,入室便是一鼎半人高的金色熏炉,檀木和栀子混合的烟雾徐徐而升,弥漫在宽敞的室内。
路以端坐在矮方桌边,身前是同样四十来岁模样的中年男人,灰色道袍的左胸襟及大袖子上印着大片苍青色墨迹,折起的衣摆上也能隐约看见竹叶的花纹。
整个人正襟危坐,眉目锐利,神情肃穆。
辨识度这么高的角色可不多见,虽是第一次对面,但陆姚能赶在角□□面浮现前就认出他。
“见过师父、四长老。”她颔首恭敬道。
路以侧目看她一眼,从桌上拿起个装有名册的漆木方盘递给她。
“升阶赛的场次需要拟定起来了。”
陆姚接过名册,答了句“是”。
接着用余光好奇地瞄了眼枕溪,自她踏入客室起,他没转头看过她一眼,显得对她毫无兴趣。
居然又和她想象中有所出入。看书时还以为会是个诲人不倦、苦口婆心的良师形象,现在一看,气质更像个目空一切的□□大佬,脸上写满了“不好惹”三字。
陆姚偷偷打量完毕,端着名册再次低眉道:“那弟子先退下了。”
脚步调转地急切了些,等路以开口时她已经朝门外走了两三步。
“走什么!让你走了吗?滚回来!”
路以仍是这么易怒。
陆姚心里一咯噔,乖乖后退两步,重新滚到了桌边,万幸她脸皮已经磨厚了许多,不必为这两声喊骂又委屈上老半天。
路以漠声:“这几日,找两人送余长溯去竹门,房间也需认真打扫一遍。”
还未待陆姚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