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三四里,找到一处还算隐蔽的沙洞,她钻入洞中,手在地上拨出个沙穴,将阳鱼埋了进去。
顷刻间,一棵灵树从砂砾中长出,初时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彻底长成后却宛若一截生息断尽的枯木,毫不起眼。
这棵树将是她未来赖以救命的传送点。
她拍拍手心尘土,从沙洞中钻出,又去到镇上药铺买了几味寻常的伤药,回到了客栈。
“你去哪了?”万敬之立在客栈二楼的扶手边,疑惑地看着她从门外走进。
她上楼走到他面前,抬手展示一下手中药包:“我去买了些药材。”
万敬之蹙眉道:“大师兄所中之毒非同寻常,褚忆的伤又上过了千支兰,这些普通药材能有何用处?”
她动作迟钝地放下手,神情感伤:“我知道,我就是……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万敬之沉默一会,偏头朝余长溯的房门看去:“六长老来了,就在里头。”
她闻言前去推门,见余长溯床边坐着个清瘦的不惑之人,身姿如松般挺拔,墨蓝内衬外叠加一层宽松轻薄的白色道袍,衣摆上绣了支开满红白梅的梅花枝——
【3606:李序男,42岁
所属:玉琼山派·梅门
身份:玉琼山派六长老/玉琼山梅门师尊】
李序一手搭在余长溯的脉搏上,见陆姚推门进入,冲她低眉点头示意。虽不显年纪,举止却不乏岁月雕琢后的熟稔与儒雅,令人如沐春风。
她不紧不慢地颔首道礼:“见过六长老。”
几乎所有弟子在进入玉琼山后,都需要先在梅门待一段时日,所以虽然李序没有自己的内门弟子,众弟子们叫的第一声师父却都是他。
论战力,他也能压过路以一头,仅次于顾灵和枕溪这两个百岁多的老东西。
至于为什么他没能成为掌门人,就又是些陈年旧事了。简单点说就是路以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导致李序心灰意冷,自愿退居天尊山种梅花,以及把关指导新入山的弟子。
李序点点头,将手从余长溯腕上拿下,叹了声气:“这小子竟连两山书契都敢伪造,真是疯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去,见谷玄端着盆水走来,便侧开身子给他让了条路。
谷玄抬目看她一眼,紧接着一言不发地移开视线,经过她,走向李序。
“他会有事吗?”陆姚问。
“暂时死不了。”
李序接过谷玄手中的水盆,从里面拿出巾帕挤干,替余长溯擦着脸上干涸的血迹,继续答:“先回玉琼山,从长计议。”
“回玉琼山?”一直抱剑倚在门外的万敬之闻声踏入,怪道,“不得去跟魍魉山问个清楚,叫他们交出解药?”
小小的房间里里外外站满了人。
李序并未看过去:“你觉得他中的是什么毒?”
万敬之道:“不知道。”
“除失血外,不见明显症状,气若游丝,脏腑却运作如常。”谷玄目不转睛地看着余长溯,静静道来,“是南柯。”
万敬之闻言愣一下,倚住门框垂下眸去,未再说话。
事已至此,陆姚已经顾不上是否会暴露自己的无知,遭人怀疑了。
她上前几步问:“什么是南柯?”
李序看她一眼,将手中巾帕交给一旁的谷玄,起身耐心道:“此毒为山鬼所制,中毒者会在梦中反复经历他迄今为止的人生,直至破除梦魇或身死魂灭,故名南柯,意为大梦一场。”
“那解药……”
“没有解药。”李序浅浅笑了一下,似是在安慰她,“但放心,只要尽快回玉琼山,替他维持住灵力周转,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万敬之恨声道:“死不掉,却也不一定醒得过来,不是吗?”
李序语重心长:“醒不醒全凭他自己,没人帮得了,我们做好能做的便是。”
陆姚低下头去喃喃:“不要命又无药可解,怎么会有这么不知所谓的毒?”
“并非能要命的才是毒,能要人心的亦是,而此毒消磨的不仅仅是中毒者的心,更是他身边人的。何时醒?亦或是至死不醒?至亲之人抱着这样的想法一次次失望,看着中毒者日益衰败却无计可施。痛恨下毒者,最后却不得已亲手了结中毒者的人有很多。”
李序的声音娓娓不倦,却不显任何强烈的情绪,抬目看了一圈屋内外三人,继续道:“所以真正需要好好休息的,正是你们这些担心他的。”
余长溯睡得很安静,唯有轻颤的长睫告知着众人他生息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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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迈的村长带着一筐海错,还有只大白鹅到家中作客。
父亲煮了壶好酒,就着两碟小菜,与他谈至深夜,母亲坐在一旁默默倾听。
少年在昏暗的内室,坐于木板床上,将合拢的双手摊开,一只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