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一翻,将另一块饼塞回了衣襟里。
不要拉倒,她还舍不得呢。
她拿起手中被扯成两半的饼,正欲张口咬下,牙齿尚未发力,又听那头谆谆告诫般一鼓作气道:“当下无人我便直说了,欲求姻缘,余某绝非良人,望路师妹自重。”
“啥东西?”
陆姚震惊地扭头望向他,见他侧身垂眉,整个人显得拘谨又诚恳。
偏生脑子又非常麻利地替她翻出了在藏书阁和金莹莹大放厥词,此生非大师兄不嫁的场面。
陆姚身子一僵,登时脸红透半边。
感情那盒伤药真是他送的。
“你、你说你个大男人怎么能干偷听这档子不入流的事呢?”
“我……”
“你什么你,你想说不是你偷听的,是你送药时那声音自己钻你耳朵里的?”
“本来就……”
“什么本来就是?所以都是我的错咯?你一点错都没有?”
余长溯愣半天,终于舍得看向她,不过是一副紧着眉头略带不悦的模样:“那是我的错?”
陆姚义正辞严:“不然呢!”
不用细琢磨都能觉出来这番话里的不对劲,许是不愿再多做辩驳,余长溯叹口气,放轻了些声音:“罢了,算我错了便是。”
这一轮陆姚大获全胜,心中却像起了个小疙瘩似得,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咬了口饼用力咀嚼,却品不出什么味道。余光数次扫向余长溯,见他又开始不搭理人了。
这才觉得有必要好好解释一下。
她费劲地咽下饼,整个身子调转个方向,面朝他坐着:“我在藏书阁说的那番话,其实只是为了稳住莹莹师妹来的。”
余长溯侧过身看向她,静静等着她说下去。
她继续道:“你放心吧,我想嫁你是假,不喜欢丰师弟才是真。”
余长溯松一口气:“原是这样。”
他眉眼沉一阵后抬起,顷刻间又换回了几天前的温驯模样,连带着表情都柔和了许多。
陆姚动作却顿住了,心中莫名升腾起一阵挫败感,手上剩下的半块饼也吃不下了,只觉得喉间腻得慌。
怎么这会解释清楚了,反倒更糟心了?
横竖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偏生隔壁小饭馆院里养的鹧鸪开始一阵一阵乱鸣,鸣得她更为混乱。
原书七大未解之谜,其一是顾灵到底几岁,其二便是余长溯对路遥到底有没有男女之情。
陆姚把剩下的半块饼揣回衣襟,从包袱里拿出水壶喝了口水,清了下发腻的嗓子。
一口水清清凉凉地下肚,思路也清晰了不少。
答案估计是没有的。
原先还想过这原女主路遥能憋着八年不表白实属离谱,现在想想那可能不是憋的,是怕的,因为知道他心里从来没装进过自己。
知道冒昧表露心意的下场就会像这样,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想着想着,一个可怕的猜想忽又出现在她脑海中。
她胸口一闷,侧过头去,尝试印证那个猜想:“看到近来我不再缠着你,反倒和丰百玄越走越近,你是不是挺开心的?”
“丰师弟行事磊落,稳重又有风度,健谈亦不乏壮志。”余长溯缓了缓声音,“你们若能和睦相处自是极好的。”
猜想印证成功。陆姚心凉了半截,对原女主的同情顷刻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将如寒冰般的双目沉了下去。
在路遥和谷玄这对互相折磨的孽缘中,余长溯所做的或许不仅仅是隔岸观火那么简单,可能还在无意识中推波助澜了不少。
是他亲手把爱慕自己的师妹送进了一个魔头和世仇的手里。
如何才能,如何才能扭转这个局势?
陆姚稳了稳声音:“你若是讨厌我不妨直说,大可不必想尽办法把我推向丰百玄。”
余长溯许是觉得冤枉,忙道:“我不讨厌你。”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在藏书阁说得话是真心的,你方才那种话会有多伤人?”
“哪种话?”
“说丰百玄这好那好的话。我是烫手山芋吗这么急着塞给别人?”
陆姚了解他的性格,光这几句话就足够叫他自责的了。果不其然,只见他从容不在,促狭地伏下视线,耳根染上绯色。
他的声音因歉意而变得轻微:“未曾想过。”
“是啊你没想过。”陆姚适当地停顿一下,模棱两可道,“所以幸好我不是真心的。”
一切道完,她扭头看向了商铺的另一边。那是个饭馆的后院,一盏孤零零的油灯挂在梧桐树的树梢上,映照着树下的木笼,里面几只鹧鸪还在乐此不疲地鸣叫,听着跟嘲讽他们似得。
陆姚看了一会,又看向月满楼的雅间窗户,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