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胜心中一凛。
“爹,我看此事容后再议,报仇也不在一时,先把堂兄葬了再说。”陆子漓慢条斯理说着,正中陆元胜下怀。
没人注意到静水的胸口起伏着,是强行压制的紧张与喜悦。
“不必。”
一个沙哑的声音低低的说着。说话的却并不是陆元胜,而是活死人一样站立的倾世。
他的嘴唇因为干渴而开裂,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沙漠最深处传出。
倾世看着静水手中的雪香簪,多么的巧,那是他送给静水的礼物。
这簪已经杀死过一个人,那上面虽然已经没有血,可带着咒怨之气,恐怕永世也不会消失。
虽然握着簪子的是静水,但在倾世眼里,对面的这张脸,这泪眼、已然跟宣秋没有任何差别。
倾世不想再为活命而辩解,早就不想了。
三天前那个晚上他被母亲亲自指认,他的母亲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姓陆的带走,没有制止、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只顾着按着疯狂挣扎的承箴。
他知道母亲一直不喜欢自己,从小没有抱过他一次,没有一句温暖的话,即使是锦衣玉食,他也从来都觉得自己实际上是个乞丐而已。
他没享受过温暖,他没有朋友,他太天真了,他甚至有过一瞬间是觉得……觉得静水会是可以为他说话的人。
他从没想过要害静水,带她去凝香阁不过是想吓吓她,以至于听到她要被禽兽污辱的时候,他是那样拼了命的冲上楼去救她。
可她……
她有承箴,连她都有自己要保护的人,连她这个自己口口声声喊作叫花子的人,都有可以舍命的朋友。
这世上,最多余的人便是自己了,倾世,没有姓氏的多余的人。
“如果这是她愿意看到的,那么我愿意帮她做到。”倾世干涩的眼睛湿润了,跟静水一样,他的哭泣是没有声音的,就像是没有喜怒哀乐,就像是讲着别人的事情。
“生为人子,我没做过一件让她高兴的事,请转告她,谢谢她生下我,如果有来世……”倾世顿了顿,慢慢说出或许是今生最后的遗言:“希望我……不再是她的儿子。”
说罢,绑着的双手忽然举高,握住了静水拿着簪子的右手用力的拉向自己,深深的、重重的刺了下去,刺进自己的胸口。
这一刻发生的那么突然,所有人都看出倾世有活的希望之时,他却自己选择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