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乔姐姐醉了。”
耳畔传来一细柔惊唤,与之同时,周处略有嘈杂的人声在她耳中贯连成音,愈发清晰。
乔时怜迷迷糊糊睁开眼,闯入视野的先是憧憧灯火,在眸中渐渐聚焦成形。
随后她见往来人影聚于亭台边,觥筹交错,笑语连连。瞧扮相,应是出身京城各贵胄名门。
少顷,乔时怜已认出好些生前相识之人。
她这是…做梦了?怎会见着这些人?
不对,鬼是没法做梦的。
此时她于亭内席间姿态软绵,眉眼噙着迷惘之色,端看着不远处玩闹的一众,模样与那醉酒之人确实相差无几。
乔时怜尚未适应过来周处生气景象,也未细思方才耳边说话之人是谁,垂眸察觉自己指尖拈着白瓷酒盏,心头猛地一激灵。
生前父亲强行灌她毒酒的情形仍于脑海久久不散,她几近出自本能地将那酒盏抛了出去,口中的惊呼声也未能掩住。
盏碎之声乍起时,庭中一众顿住了动作,纷纷朝她看来,以为生了什么变故。
乔时怜大口喘着气,惊魂不定地望着破碎的酒盏。
自己能触碰到实物了?还摔碎了盏。
“妹妹怎么了?”
一道儒雅温和的嗓音贴近,是她长兄乔时清。
“乔大哥,姐姐方才饮了酒,有些醉了。”
乔时怜始才发觉自己身侧坐着的女子,亦是此前在她耳边说话者——方杳杳。
她心头顿时冷如寒冰,连着适才醒来尚有些混沌的脑袋都蓦地清醒了。
方杳杳正抓着她的双手,澄澈的眼里满是关切。
再见前世害她的设局者,乔时怜抽出被方杳杳抱着的手,剜了她一眼,眼底嫌恶之色尽彰。
从前方杳杳便是这般,事事粘在自己身侧,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妹妹。
倘若不是一朝被害,乔时怜只怕难以瞧出这张纯净面皮下竟包藏祸心。
乔时怜不由得讽笑,她装得可真够好的。
若非众目睽睽,乔时怜真想把毒药下到酒里,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也体验一番被强行灌入毒酒是什么滋味。且在这之前,还得身败名裂,为亲人所抛,为世人唾弃。
乔时怜忆及前世种种,心头的不适越发翻涌难耐。
眼见乔时清心切步来,乔时怜顺势站起身撇开方杳杳,对他勉强扯着唇角,一副尚未回魂之样:“哥哥我没事…只是方才酒盏里有虫子,吓着我了。我现在有些头晕,想回屋内歇会儿。”
乔时怜已是极力维持着自己端淑得体的形象,怕被周围人看出端倪。好在一众也是以为她惊吓过度,并未多想。
当下她确实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歇息。
她心绪很乱。明明自己尚是漂泊山野的鬼,怎就又成了人?这里太过嘈杂,闹得她头疼,让她难以集中精神。
“好,我让秋英扶你进去。”乔时清点点头,眼底掠过一丝迟疑。
方才他瞧得真切,妹妹望向方杳杳时,眼底冰冷,像是在看仇家一般恨不得杀之的眼神。
难道是那方家姑娘欺负怜怜了?可怜怜待她亲如姐妹,向来自己有的好东西恨不得全搬给她。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而方杳杳尚未从乔时怜那一眼回过神,她僵着身子坐在席中,心底已掀起骇浪。
难道…乔时怜发现了什么?不,不可能,她从未展露过自己的心思,也自认藏得很好。可今日乔时怜为何如此待她?
远离喧嚣处,秋英扶着乔时怜至别院客房歇息,她望着后者苍白面庞略感担忧,“姑娘,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乔时怜揉着额角,秋英便躬身退离了屋。
乔时怜倚在美人榻上,怔怔望着朱栏雕梁,闻着香炉中淡淡熏香。
她挽起袖,紧紧捏住了自己的手腕,感受着腕处传来的温热与力道,她始才确认——自己重生了,且回到了十六岁那年,太子所设晚宴上。
这一年太子及冠,圣上特赐落霞山别院予太子,秦朔便在此设宴邀请一众。而翌年三月…乔时怜便被圣上钦点为太子储妃。
此道赐婚旨意,亦曾羡煞京城众人。彼时人人皆道她是最适合不过的太子妃人选,更不用说秦朔本就对她用情至深。佳偶天成,不失为京中佳话。
情深?想到此处,乔时怜不禁冷笑。
“时怜…时怜……”
一稍显急切的嗓音破开此间宁静,搅乱了乔时怜的思绪,她下意识蹙起眉。
当然,还因为这声音的主人,太子秦朔。
乔时怜看着秦朔阔步走来,起身稍微敷衍地同他行了一礼。
“孤听说你身子不适,便赶忙过来了。”
秦朔权当她因受惊吓而礼数不全,反是越发怜惜她。他步近榻边,抬手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