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下一沉。
果然夏芸一开口就叫破了他的伪装,“纪郎将,三年未见,别来无恙。一直听说陛下身边多了个身份成谜的郎将,不想竟是故人。”
纪望舒心下了然,必定是莫皎皎将他没有失忆的事情告诉了师姐,夏芸从银面郎将出现的时间推测出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于是他也不再掩饰,淡淡地说:“夏女官久居行宫,消息却是灵通。”
没有理会他的试探,夏芸依旧微笑以待,“请郎将回房等候,我这就叫人将晚饭送去。”
“不必劳烦,羽林卫自有便餐。”纪望舒客气而疏离地拒绝道。
“郎将此去余州劳苦功高,岂能慢待。”夏芸看他还要推辞,又道,“送饭之人郎将也认得,说不准还有些话要说。”
纪望舒猜到那人的身份,只好道谢。
待回到住处,他坐在窗边,对即将到来的送饭之人心怀几分期待。
没过多久,一个窈窕身影出现在院中。他从半掩的窗户看到俏丽佳人手提食盒轻快而来,笑着和门外值守的羽林卫说明来意。
敲门声随即响起,纪望舒下意识地整理了下衣襟,故作冷静地说:“是谁?”
门外传来清脆的回答:“奴婢是天华殿的侍女,奉女官之命给郎将添菜。”
纪望舒打开房门,眼前的女子今天穿了身鹅黄色烟罗绮云裙,如同明丽的迎春花,让人错不开眼睛。
莫皎皎认真打量了下戴着面具的黑衣郎将,略有迟疑地开口:“纪望舒,是你么?”
听到她的问话,纪望舒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失望。她认不出自己。
见他不答话,莫皎皎露出狐疑的神色,上前一步,小巧的鼻头动了动。当闻到那淡淡的松木清香,她的面上浮现了然的笑容,“纪望舒,纪公子,你怎么不说话?”
昨日分别时堵在心口的石头突然间消失不见,纪望舒来不及去想最近自己为何如此反常,温和的回答已然脱口而出,“嗯,是我。”
“快让我进去呀,”莫皎皎抬了抬手里拎着的食盒,“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有些重,我的手都拎痛啦!”
纪望舒赶紧伸手将食盒接过来,进屋放在桌上,回身看向紧跟着进来的莫皎皎,“给我看看。”
“啊?”莫皎皎一时没反应过来,杏核眼瞪得溜圆。
等纪望舒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他已经将对方细白的手掌摊在面前。
指尖如笋,手形很是好看。但不同于高门贵女,她的指根处有薄茧,是长期握剑所致。手心处有一道压痕,连带边缘都泛了红。
莫皎皎不防被他握住手掌,神情一愣,随即挣了一下抽回右手,不太自然地用左手盖住,却还是觉得有一股热意从那里一直传到了脸颊。
“没……没什么妨碍,我就是那么一说。”
莫皎皎看纪望舒也有些充愣,压下心头突然出现的异样感觉,走到桌边打开食盒摆菜。
“时间有限,我随便做了几道菜,不知是否合你的胃口。”亮晶晶的眼神里都是期待。
“你做的,必然都是好的。”纪望舒语气是少见的温和。
莫皎皎觉得他今日说话和态度都莫名有些奇怪,不知怎么接话,低下头摆好筷子,“快吃吧。”
纪望舒也觉得自己今日做事、说话都过于冲动,默默坐下来,取下面罩安静地用饭。
一时间,屋内只有细微的碗筷碰撞声。
莫皎皎用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支起下巴,无聊地四处打量,最后却被安心吃饭的男子吸引了注意。
最初相遇时不喜他严肃古板,重逢后又嫌弃他事儿多。而今静下心来,才发现他玉骨天成,竟然十分赏心悦目。
他的面容如刀锋刻出的玉石,恰到好处。薄唇颜色偏淡,不说话的时候便给人一种清冷漠然的样子。桃花眼的眼尾微微上翘,笑起来的时候,动人心魄。
纪望舒不紧不慢地用饭,姿态优雅。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其实他不喜别人评价他的外貌,讨厌那些过于热情的目光。可如今换成莫皎皎,却让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
见他露出笑容,莫皎皎眼睛一亮,“怎么样,这道羊肝饆饠是不是特别美味?”
“嗯,我很喜欢。”纪望舒展颜微笑,桃花眼透出潋滟风情,让莫皎皎莫名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