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昭催促道:“请首辅大人离宫。”
陆韫对太子施礼离去,径直出宫,出了宫门,陆府的管家陆永早已亲自侯在宫门外,迎接家主回府。
陆韫坐上了出宫的软轿,此刻的天色已暗,凉风吹起轿帘,只见沿街摆摊的摊主都已经收了摊,只剩西街的糕点铺门前排着长队,“去买点沅沅最爱吃的糯米梅花糕。”
“是,首辅大人。”陆永去永丰斋买了两包梅花糕,随行在软轿旁,轿夫抬着轿子赶路,听到轿子里的人叹了口气,“女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主张,女大不中留啊!”
陆永笑道:“小姐倾慕太子殿下,殿下乃是人中龙凤,放眼整个大魏,只有小姐这般才华和容貌,才能配得上太子妃之位。”
陆韫轻嗤道:“到底还是太年轻,经不得事,遇事不知轻重,沉不住气,骊儿不得帝心,将全部心思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宸王这些年一直虎视眈眈,静贵妃独得圣宠,储君之位,那是多少人盯着的。这次他又闹出这么大的事来,难保陛下不会动了易储的心思。”
“废黜储君会动摇根本,太子是嫡子,再说有卫大将军在,以卫家如今的地位,陛下顾及卫家,也不会动易储的念头。”
陆韫冷哼一声,“卫家?卫无恙独木难支,卫家看似风光,鲜花着锦,但却后继无人,卫氏子弟没有卫无恙一半的能耐,卫家人最是凉薄心狠,从不顾念亲情,若非如此,他当年也不会将骊儿嫁入皇家,误了她一生。”
“半生纠缠权利的漩涡,如今我已高居首辅之位,膝下唯有一女,凭我今时今日的地位,便让沅沅当个富贵闲人,过一辈子平淡安稳日子。”
陆韫长叹了一声,“可沅沅对太子死心塌地,一颗心全系在他的身上。我已为太子指了条明路,就看他会如何抉择了。”
寂静的雪夜里,只听闻轿夫肩抬轿子,踩在松软的雪地里,发出嘎吱的声响。
雪夜清寒,北风刮在脸颊上像刀割一般疼,陆永冷得一抖,“若有大人帮衬着,太子的储君之位,无人能动摇。”
“只要他不负沅沅,我必倾尽全力助他登上帝位。”
陆永是陆府的管家,但也是陆韫的谋士,对陆韫是忠心不二,只不过常年点头哈腰,有些驼背,说话时,脖子下意识地往前倾,陆韫的声音低了些,透着疲倦,陆永不觉又低头凑近了些。
“今日进宫,我和皇后娘娘商议了太子和沅沅的婚事,待开春了,你便着手准备沅沅出嫁东宫的事宜。只有你亲自督办,我才能放心。”
“小人一定尽心操办小姐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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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不会娶她,陆韫就死了这条心!”
“啪”地一声响,卫皇后一巴掌打在宣瑾瑜的脸上,那宛若冷玉雕刻的侧脸上瞬间出现了五道清晰的指印,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如今的处境?”卫皇后气得面目扭曲变形,精致的妆容难掩眼下的乌青和疲惫,几夜没睡好,眼尾的细纹也更明显了。
卫皇后身穿正红云锦长裙,裙裾之上绣大朵牡丹花,头戴凤冠,鬓边以珍珠装饰,云髻上戴双凤衔珠的金凤钗彰显她身份地位的尊贵,在后宫无人能及。
微微上挑的细长眉显得强势凌厉,但从那明艳精致的五官可以看出当年是个绝色美人。
“宸王惯会笼络人心,他趁你不在的这段时日,私下拉拢朝臣,你父皇已经派他接管刑部查案,如今刑部上下对他是一片称颂之声,下一步怕就要夺了你的储君之位,取而代之。沅沅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她才华容貌出众,又是温柔知礼的大家闺秀,对你死心塌地,你到底是哪一点不满意?”
宣瑾瑜冷笑道:“孤以为母后知道,只她出身陆家这一条,孤便绝不会娶她。”
“你……”对上那双清冷坚定的眼眸,卫皇后竟有几分心虚,难道太子知道了些什么?但她在那件事上一贯小心谨慎,若是太子知晓了什么,怕是早就发作了。
宣瑾瑜拢袖行礼,“时辰不早了,儿臣不打扰母后歇息了,儿臣还有要事面见父皇。”
“你站住!”卫皇后气得打翻桌案上的琉璃瓶,琉璃瓶落在地上,“砰”地一声摔得粉碎,红梅花枝掉在地上,花瓣纷纷抖落。
凤仪宫的宫女们吓得齐齐跪地,将头埋得极低,生怕皇后发怒,又会责打他们。
宣瑾瑜微蹙眉头,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
那些宫女如释重负,退出了大殿,这才长喘一口气。
“母后也累了,早些歇息吧,儿臣还有事,明日再进宫向母后请安。”宣瑾瑜知晓卫皇后的性子,知她喜欢掌控一切,不容他人与她意见相左,母后这些年对父皇心中有怨,竟将心里的怨恨都撒在凤仪宫的宫人们的身上,性子急躁易怒,还动辄迁怒他人,在凤仪宫当差的宫人们都苦不堪言。
“你究竟还打算瞒本宫多久!”
宣瑾瑜微微怔住,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