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
季杳坐在桌前打开了一个上了锁的抽屉,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静静放着一条红绳,很多年后她才知道那个小猴子并不是银,而是铂金。铂金没有氧化,但红绳却早已褪色。她打开手机□□,列表里人很多,但几乎都没再联络过,只是她习惯了那些人的存在,所以一直没有删除。她划到最后,那个Q头像是一个太阳,她盯了许久,还是关上手机睡觉。
夜渐渐深了,吕群宜还在整理他所拍的照片,当他仔细看了看季杳的那几张侧影时,不由眉头轻皱,他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打开微信,吕群宜将那几张图发给列表其一,他正打算睡觉的时候,突然微信消息弹了出来,头像是一抹蓝,画笔随意点上去的那种。对方只发了几个字:如未征得对方同意,不要流出去。
吕群宜却追问:这女孩是不是你拍过的那位?
然而对方再也没有回应。
第二天一早,季杳便起床跟母亲去浇菜园,还摘了新鲜的黄瓜做凉菜,季杳其实有真的考虑过回家跟妈妈一起过生活,只不过妈妈觉得她既然读完了大学,就该脱离农村,去做个城市人,可她在城市里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而已。
吕群宜也起了个大早,他去山上拍日出,等他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早饭。他看了几眼季杳,却最后只低头老实吃饭。季妈妈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目光,自从女儿长大之后,这种来自异性的目光很多。
当吕群宜返程回云城的时候,他还是决定将那几张照片传给季杳,问她如果有机会是否可以展出。季杳仔细看了那些照片,其实有几张并没有清晰拍到自己,而是聚焦在那萤火虫上,她道了声谢,同意吕群宜合理合法使用这些图片,但保留追责的权利。
吕群宜十分感谢,他虽然才回国交换,却一直在筹划开摄影展,可满意的作品总是少之又少,但这张图他甚至想到了名字,季杳的身影像魅影一般融入其中,仿若萤火虫幻化成了人。
吕群宜离开后,季妈妈突然说:“咱们村还挺招这些摄影师、画家青睐的,你房间里的那两幅画还有客人问过呢。”
季杳隔窗望着那两幅徐珩的习作,它们在自己房间停留了十年。画中的花花和咪咪早已去了另一个世界,院中的葡萄藤被砍光又重新做了攀爬的架子,石榴树还是一年年地开花结果……咪咪跑过来蹭着她的脚踝,季杳弯腰抱起它,对妈妈说:“要是价钱合适,就卖了吧。”
“我可不卖,画得多好啊,多值得怀念。”季妈妈拍了拍手,“就算你以后在云城买了新房子,这两幅画我也不给你。”
季杳噗嗤一笑:“这可是我的画,都不准我带走啦?”
“放在我这里,就是我的。”季妈妈难得霸道地护着那两幅画,继而一阵叹息,“你说你那个同学成画家了吗?”
季杳贴了贴咪咪毛茸茸的脸颊:“我也不知道,高三毕业就出国了,后来也就没怎么联系。”
季霄的国际快递终于到了,季杳拆开后发现已依旧雷打不动的两盒巧克力,一条名牌丝巾和一条红绳,上面穿了颗圆润莹白的粉色珍珠,还缀了几粒小小的铂金珠子,季霄在包裹内留了张卡片:本命年,记得常戴红绳,平平安安。
季杳笑了笑,顺手将红绳戴上,哥哥出国这么多年了,传统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天渐渐变凉,宋雨约季杳吃火锅。来云城快2个月,她们还是第一次约见面,季杳的生活很规律,只不过宋雨总是东奔西跑,时间约不到一块儿去。
然而刚见面,宋雨一顿吐槽工作中的各种奇葩事,而季杳则是默默听着,默默吃着,然后劝她少喝点啤酒。宋雨觉得季杳比高中的时候还佛系,高中好歹还会在乎成绩,现在她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了。
“哎,我说,”宋雨撑着脸问她,“你现在是不是信佛了?”
“我要是信的话,还在这儿跟你吃牛肉火锅?”季杳说着又涮了一片牛肉。
“我怎么觉得你这么淡定呢?工作上就没遇到什么奇葩人、奇葩事?”
“有啊,可是现在下班了啊!不想这些,好好吃火锅嘛。”
“你这境界太高了,佩服。”
“不是我境界高,是我想要的不那么多而已。”
“行!你说得有理!”宋雨也不散发那些负能量了,专心吃火锅,以前不觉得,现在反而觉得约饭最好就是吃火锅,热闹又简单。
两人浑身火锅味儿出来,宋雨拉着她去逛服装店。季杳见她拎了好几件衣服去了试衣间,便知道这是一段漫长的时光。她在店里四处望了望,不太有购物的欲望,店内的音乐又是那种软绵绵的情歌,她干脆走出去透透气。
却不想这时传来一阵钢琴声,是从对面的乐器行传来的,这是一首她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忘记的曲子。脚不自觉地往那边走了过去,有个年轻的男人在一台钢琴前弹奏,她站在门外怔怔地听着,她还记得那部电影的台词“我能遇见你已经很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