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在金陵城二十余年,知道金陵内永安医馆最好,已传承百年,口碑极好,只可惜她并不认路,故而边走边问,直在晚秋凉风中跑出满身大汗濡湿衣裙,方才冲进永安医馆,喘着气,将药方念出来,道:“请快给我抓药,家中有病人,急得很。”
大夫一边抓药一边道:“你说的药方是急救的,我自然知道你急,我先给你开三副药,服完后看大夫怎么说。”
“好……”奚乐气喘吁吁应声,又问道:“多少银子?”
“一千二百两,你是专挑贵的买呢。四碗水熬成一碗就可以了。”
“好。”奚乐忙将一千二百两银票放到柜台上,提着三副药急匆匆往回赶,直跑得双腿酸痛抽搐也不敢慢下半步。
回到桂花山庄,她忙慌慌跑去厨房,拿了陶罐,加了四碗水,便抱着陶罐回了花厅,只因方才泡茶,如今炉子料想还是热的。
进了花厅,炉子内火虽已熄灭,却留下火炭。她忙加了柴,将陶罐端上去放好,心急如焚,却又抽不出身去看望,只得焦急万分熬药。待到陶罐内所剩水不多了,她方才拿过抹布包裹着陶罐两只耳朵,将陶罐内的药全倒出来,恰好得了一碗,小心翼翼端着药碗走进房间,道:“先生,药熬好了。”
小甜忙跑来接过药碗,道:“先生看起来很不好呢。”
“先吃药吧!”奚乐冲到床边,费力将人扶起来坐好,见他满头白发披散,惶恐的心让她眼圈湿润,却又不敢哭,只得强撑。接过小甜递来的药碗,也幸好如今晚秋,耽搁这么一点儿时间,药便已经温了。她将药碗凑到风寂星颤抖的苍白唇边,小心翼翼服侍他喝下一碗药。
风寂星服下药便觉身体剧痛减缓三四分,深深呼吸,一盏茶后道:“你们都出去吧!”
“好。”奚乐也只得答应,带着小甜走出屋子,来到廊上便撑不住,整个人坐在栏杆上,靠着柱子喘息。
“姑娘,你跑进金陵买药了?这么快?”小甜担忧道。
奚乐浅浅一笑,道:“我的朋友实在是太少了,所以我一个也不想失去呢。”
“你可以跟我说,我去买啊。”小甜怪罪她。
奚乐却只是温柔浅笑,道:“你也不见得就比我跑得快,好了,让我歇歇吧!”
小甜一叹,见她累出一身汗将发丝打湿,便道:“那我去做饭。”
房内,风寂星静静躺在床上,满脸大汗让他不适,往袖中一掏,拿出那块奚乐赠送与他的手帕,上面漂亮的蔷薇花正在怒放,艳丽的仿佛她那个人一般。他拿着手帕便不肯擦汗了,将手搭在胸膛,半阖着眼看头顶青色的素净蚊帐,这骤然剧痛,他便明白筑墓盖命之事非但已有第二人知晓,且那人还破坏了他的假墓。
会是谁呢?
罢了,当务之急,是立即赶回雪宫,否则他性命不保。
廊上,奚乐坐在栏杆上靠着柱子便不肯动弹,如今泄了心中一股子气,整个身子酸软疼痛,双腿更加是止不住地抽搐。这时,‘嘎吱’一声房门打开,她凝视着霜雪白发的人走出屋后,看到她便转身迎面走来的风寂星,强撑着酸痛身子站起身,道:“先生有事叫我就好,何必亲自出来呢?”
风寂星凝眸看她,怔了一怔,道:“我要回雪宫,与你告别。”
“不可。”奚乐担忧道:“先生如今情况,怎可千里奔波?实在危险。”
“哈。”风寂星一笑,满头白发被寒风吹得飘舞,仿佛雪花纷飞。他道:“再不赶回去,我就真的是危险了,无妨,我暂时也无事。”
奚乐皱着眉沉思,问道:“先生着急赶回千里之外的雪宫,可是与你身子突然不适有关?”
“是。”风寂星颔首承认。
见此,她笑道:“先生如今情况,并不适合奔波,一路上危险重重呢,你情况本就危险,若路途中再遇危险,岂非嫩草遭霜?先生可有信得过的人在金陵附近?请他帮你跑一趟也就是了。”
风寂星凝视着她星眸,期待与担忧交杂,看得人心中难受。他侧过身去,看向凋零的菊花,道:“此事严重,我必须亲自回去。”
“这个世上,有你信得过的人吗?”奚乐问。
风寂星不解看她,就听她道:“先生宁愿冒着危险千里赶回雪宫,却也不肯请人相帮,恕我直言,方才你身体不适,那种情况下,只要我手中有一柄匕首,我都可以轻易取走你的性命,更何况雪宫远在千里之外,这一路还会遭到多少危险,你想过吗?先生,何必这般不信人呢。”
风寂星深深凝视着她娇花般的忧愁面容,沉默着一叹。许久,他道:“让我想想。”如今还能有谁呢?轻雨远在山东浪花洲,远水解不了近渴。栖迟嘛……如此想来,也唯有风醉了。“也好,那我出去见一个人。”
“不知那位贵人是谁?我可否冒昧一见?”奚乐小心翼翼问。
“是我师弟。你是不放心我吧!”风寂星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