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呀,听说是前清王府的格格,怎么可能不给她置办后事,这可是堂堂的二少奶奶!再说还有子嗣呢。这二少爷一家不是在京城么,扶灵回来也需要些时日吧。
施呦呦怒视着引起这些七嘴八舌的始作俑者,见他举着相机,穿得像个记者,怒斥道:“有点职业道德好不好,人家的私事都让你说完了。”
记者眼里不屑,嘴上还有理:“他们都是公众人物,私事不就是让人说的么?再说我没说的多了,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她的孝子贤孙都不管,你这小屁孩管什么!”
话音未落,他当脸挨了重重一拳,戴着的眼镜被打落,正骂骂咧咧的寻找袭击者,人群突然推搡起来,陆景元趁乱拉着施呦呦跑了出来。
人们早就无暇顾及一个大人和两个小孩的点点冲突,只因现在有“更有意义的事情”要做。
送灵队伍已至,大殡领头那抛撒纸钱的,是当地赫赫有名的“执牛耳者”。
四五十一张的纸钱直线般的抛向空中,足足五六米高后,才伞盖般的飘落下来,中间却无半点旁斜逸出,如同一场演出,让人“大饱眼福”。
纸钱还未落地,人们争相上去疯抢,只因据说用这种纸钱擦脸,可以消灾解难,去病辟邪。
陆景元同施呦呦站在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切。
“走吧,别管他们了。”施呦呦说。
“回家吧,”陆景元回:“我饿了。”
说着,他蹲下来,转脸看向女孩:“上来吧,刚才不是说累了。”
送灵的鼓乐震耳欲聋。
施呦呦难得安静的伏在他背上,随着少年的脚步起落。
他们一起丈量着旧时代的土地,一起背负着命运的时空交错。
他们一起在这纷乱的人群中,去寻一顿美味佳肴。
施呦呦的内心很平静。
吹拂百年的风,她终于找到了可以并肩同行的那个人。
“喂,没睡着吧?”
陆景元侧身。
“到家了吗?”
施呦呦揉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醪糟摊。
“没有,但是我想吃这个了,你能不能给我买一碗?”
……
施呦呦看那摊子上的铜瓢,在一个干瘦老头的照应下,雪白的汤里漂着淡黄的蛋花,甜丝丝,香喷喷,确实诱人。
“你喜欢吃这个?”
“我喜欢吃甜的。”
施呦呦听着他沉重的鼻音,就差把“买,姐姐给你买”脱口而出了。
虽然是小孩,但自小受宠,施呦呦身上确实没缺过大子儿,用于她随时买零食。
她从兜里摸出两个铜子,给陆景元换回一碗热腾腾的醪糟。
施呦呦特别叮嘱摊主为他多加点糖。
“你不吃吗?”陆景元端过碗,还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卡路里有点高,我减肥。”
……
两人坐到小摊临时支起的桌子旁,摊主笑眯眯的问她们:“娃娃,要不要再来碗甑糕,醪糟配甑糕,还有大红枣,好吃得很啊。”
施呦呦看他,“要不要来碗?”
“算了吧,你……”
“我有钱!”施呦呦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爷爷,再来一碗甑糕,枣放得多一点。”
回头发现陆景元正专心致志的吃醪糟。
“慢点吃,别噎着啊。”
“生怕慢了吃不着,习惯了。”
陆景元说着,将满满一勺子醪糟盛起来,撇去甜汤,直接放到嘴里。
施呦呦看他吃得这么香,突然想到百年之外的陆森罗。
当她还穿在凌云霄身上的时候,曾经多次体会到霸道总裁陆森罗见缝插针吃饭的艰难,时间不规律,抽空扒两口,唯一正儿八经的进食也总离不开觥筹交错的喝酒应酬。
就这种吃法,不吃出一堆老胃病才怪呢。
在她接触的范围内,陆森罗唯一一次自己主动想吃东西,是在一个被陆立坤全盘否定方案的晚上,想吃上海里弄一家老店的桃胶甜汤。
那个活生生的人也曾这样狼吞虎咽的吃他惦念的东西,而后来,却只能终日插着管子躺在床上,连见缝插针的时间也挤不出来了。
施呦呦想得鼻酸,开口道:“慢一点,别烫着。”
陆景元抬起头:“我觉得,你让我想起来一个人。”
“谁?”
“我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