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元好不容易把马中原哄好,回头去找施呦呦,却四下里扑了个空。
好说歹说才从门口的听差那里打听得知,施小姐刚跟着施老爷离开了,说是家里有要紧事。
什么事这么急,就这一会人就走了。
陆景元也有些急:“他们还回不回来?”
“这哪清楚啊,客来客往,随他们自愿。”
“住哪里你知不知道?”
听差摇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着台词:“人都有去处,事儿都有规矩。”
陆景元听这话里的弦外之音,知道人家嘴巴严,不愿跟他说太多东西,他正懊悔还没来得及问施呦呦的具体情况,马中原从他背后出现,大气的拍拍他肩膀:“没事,虽然被女娃子甩了,你还有兄弟。”
陆景元同样大气:“没事儿,她也是我兄弟。”
两个大兄弟肩并肩出了督军府,马中原扬手,招了一辆人力车。
陆景元惦记着母亲的情况,有些犹豫:“那么远啊?”
马中原无所谓的:“不远,我懒得走。”
说着就招呼车夫,“去端履门。”
陆景元看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先信了他。
车夫拉着两个少年,穿过民国四年的西安东大街,呼啦啦转向南奔去。
陆森罗往常出差也来过西安很多趟,上个月,如果还按照他在21世纪的时间的话,还在索菲特和客商洽谈了20GW单晶电池项目。
但跑在100年前的街头,满目是电视里才有的风土人情,他还是非常恍惚。硅电池、高科技、贸易战,对这个时代来说还是天方夜谭。昨日之深渊,明日之浅谈,前尘并未退散,这中间有多少刻骨铭心的量变到质变。
车子在一处热热闹闹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马中原带着他下车,突然问:“你带钱没?”
陆景元懵住,“没有……”
“那只好先回去了。”马中原说。
陆景元信以为真,拧头就要往回走。
马中原一边付着钱,一边冲那个背影叫道:“瓜怂,你怎么越来越傻了?”
陆景元:……。
不是我们的陆森罗总裁智商掉线,实在是这个世界对他太过陌生。
就像一个小朋友第一次跟了大人来到火车站,初次真正步入大时代,除了亦步亦趋的跟着比他个头还小的马中原,他根本不敢再多移动半步。
那些穿过来就恨不得在全然陌生的时空里上蹿下跳的家伙一定是在骗人了。
陆景元保持跟在马中原身后不到半米远的位置,穿过叫卖的小推车和来来往往的人群,来到一处人头攒动的铺子前。
“一大楼”的名号倒是豪气冲天,底下就只是一个门面,两个忙忙碌碌的伙计,外面还有一大炉香气扑鼻的芝麻烧饼。
陆景元闻着味,知道这是个羊肉泡馍馆。
虽说饥肠辘辘,倒是没忘正事,便问马中原:“你确定这里,有那个?”
马中原笑着:“吃完你就知道了。”
他带陆景元进了铺子,店家显然是认识他们的,虽说忙的不可开交,还是有人立时为他们收拾了座位,招呼道:“两位爷,今天还是两碗馍一盘登云梯?”
马中原看了看眼神直勾勾的陆景元,“再来一份红烧云头。”
陆景元张望着四周和现代布置的差不多的饭馆景物,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问道:“你刚才要的登云梯什么云头是什么意思?”
马中原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不无痛心的说;“哥,看来你是真傻了,本来他们跟我说你被打傻了,我都是不信的。”
陆景元辩驳:“我不是傻,我就是,就是不太记得以前了……”
马中原叹了一口气,“不记得好啊,”
又不设防的脱口而出:“那你对我的恩可就是一笔勾销了。”
陆景元可不能让自己吃亏:“什么恩?”
马中原眨巴着大眼睛看了他好一会,“我真怀疑你现在还记得我是谁么。”
其实不记得……
陆景元很想说。
看着对方为难的样子,马中原也终是没忍了心,坦白道:“我6岁那年掉到你家后花园的池子里,你把我救上来的,你忘了。”
陆景元心道,自己还是个见义勇为的好孩子。
“但是他们说是你把我撞下去的,你娘还把你打了一顿。”
??
还有这样的事!陆景元气愤,“那你替我澄清没?”
“澄清?哦,我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但是他们还是不让小孩再跟你玩了。”
陆景元突然意识到,自己穿来这两天,确实没有一个小孩子来找自己玩。
这个可怜的小家伙,从小就这么被孤立着,长大还能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