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撞尸,听不到里头动静?你就是故意,没成色的,这听墙根的习性多晚能改?快滚,滚!”
“孩子想父亲,来磕个头也有错?”
“是有多想?他父亲母亲一处说话,你带着哥儿听房,可真有你的。怎地不约着二位姨娘一起来?哦,她们没你灵,爷的马蹄子响,你就知道人到哪条巷子哪条街。打不死的耗子,到处钻!”
“我常说,‘篱笆扎的牢犬难入’。成日里叫你们眼睛尖睃些,伶俐些。一个个只好吃懒做,恁大的屋子不见一个服侍的,野猫野狗野鸡子,什么行货子都来。再不用心,都撵出去,说撵就撵!”
得!收锣罢鼓,偃旗收兵,戛然而止。
扫兴扫兴,苏锦火呀,气呀,委屈啊!
银牙暗咬,满面恼怒,小拳头捶打着他的臂膀嘭嘭嘭响。还不解气,趴在肩头咬上一口。
他又好过呢,比之女人,男人更甚。眼见攻城拔寨,眼见兵临城下,火急火燎,箭在弦上,兜头一盆冰水,告诉他退师还巢?哎呦喂,心中那滋味,狠狠的捶了下床。
“嚷什么?”
一声吩咐林初兰和高盼儿的叨登才告一段落。
两人早没了兴致,苏锦懒懒的,一脸的不高兴。周彦邦寒霜挂脸,一脑门子汗,只是要茶,要冷茶。
下人们鱼贯而入,高盼儿多少显得有些碍事。
小丫头子给苏锦穿鞋,林初兰扶着起来,小鸳儿服侍着梳头,腊梅捧着衣服,银瓶银雀端水奉茶。苏锦要开了妆奁匣子选首饰,周彦邦偏凑过去,粗略了划拉下。
“旧了,制些时兴的。”
“外头时兴些什么?哪个楼里妙人戴的好看?夫君若喜欢,收了来好不好?爷给讲讲,一路上好风景。遇见哪位佳人,传出哪些佳话,怕是没少去!”
兴兴头上被急急打断,本就气头上的苏锦更加没好气。登时脸一酸,连珠炮似的,把周彦邦怼的,只得捻了一粒梅子堵她的嘴,惹丫头们偷笑。
够了,真是够了,两人非要人前恩爱吗?瞧瞧,这丫头白玉红若桃花,大白日里关着门,知不知臊?
还夫人,呸,偏坏你好事,你才是贱人淫、妇!爷们也是,话忒多,怎地跟自己就不甚言语。
高盼儿进来时,苏锦还在掩怀,胭脂色肚兜包裹着饱涨涨的肚子,衬着雪白的膀子甚是扎眼。苏锦竟一点也不避讳,不紧不慢的系着衣带挽着结,从开始就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瞧瞧,瞧瞧。
潮红的脸儿,鼓囊囊的肚儿,分明就是挑衅!偏死贼人眼睛追着跑,看的津津有味,真真色痨鬼!
她要起身,他忙着搀。偏人家又不给面子,白让他晾着。不过是仗着身子,就这般金贵?
那样服侍你也没见个好脸,这样刺拉你的、排揎你的,倒上赶着奉承。往你嘴里卷蜜,你还咬指头。在她面前吃瘪吃的乐此不疲,狗坐筲箕,不知好歹!
高盼儿心里把周彦邦骂的狗血淋头,脸上还要笑着让孝贤叫母亲,亲捧着帕子服侍。
“爷走了这些日子,我们在他面前不敢提爷,提起来就哭。别说孩子,就是咱们也都、也都……”
高盼儿羞怯的低头,撵着孝贤上前:“你不想父亲吗,父亲来了,快叫,叫呀!”
“哇”的一声,却不想孝贤放声大哭。扰了他的觉,谁还没个起床气。高盼儿又哄又骂,周彦邦一直压着性子,极不耐烦的挥手。
“知道了,你走吧。”
是被撵出来的。
高盼儿沉着脸走在回去的路上,手上还拎着苏锦‘赏’的好东西,分明是她不要的补品!
她那屋子里,那没拆的匣子食盒,摞了那么高。看都不看上一眼,轻飘飘的送人,盛气凌人的样子……
夫人,哼哼,夫人,臭丫头!越想越气,越想越恼,冷不丁把匣子扔的八丈远。
“哇……娘、娘……”孝贤唬的放声大哭。
“哭哭哭,刚才哭现在还哭。”高盼儿极不耐烦:“教你见了父亲请安,请他到咱们屋里来听你背书。你呢?你怎么答应的,又是怎么做的?”
苏锦面前忍出内伤,转头把一腔子怒火全然发泄到孩子身上。
孝贤被她推搡的摇来晃去,哭着要去牵她的手,高盼儿冷着脸决然的转身。
“去,去找你母亲。她是夫人,跟了她你是嫡子。想你也看不上我,故而我说什么你只当耳旁风。既这样,别来找我,我也不要你!”
听闻此言,孝贤更加恐惧。以为娘真不要他了,围着高盼儿大哭,不肯撒手。
“姨娘这是作甚,瞧把贤哥儿吓的。”
转头哄孝贤。
“哥儿在父亲面前要多多的亲近,姨娘生气也都是替你打算。您如今是他唯一的儿子,咱们再用功些,这个院子这个家日后你的,你是门楣升辉的顶梁柱子。给姨娘挣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