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我羡慕什么呀我!汪倩蓉哑然失笑。
“夫君快别说笑!守备新收了第六房姨娘,制使藏了个外房,满城皆知唯独夫人不知。知府大人门房来了个妇人,牵着个孩子坐好几日,说是当年在京城风流一夜播下的种。”
“还有还有,外头看戚巧儿够威风吧,嫁的可是何家!可她婆母出名的厉害,下死命令,今年再没身子,就给她夫君收屋里人。我羡慕她们什么呢?”
汪倩蓉越说越来劲,笑的花枝乱颤,口水呛到还咳了起来,就这样还要说。
“从知道嫁给你我的每一时每一刻都是幸福的,我谁也不羡慕,给神仙都不做。我每天活在云里、日头里,整个宜陵我活的最快活。和你在一起我这辈子没活够,活不够!”
眼珠子咕噜一转,攀着脖颈问。
“是不是我嫂子又说了什么,她娘家是做茶叶生意的,自小被带在柜上认秤杆,最会分斤拨两。”
“我觉得吧,人活一世不能没钱也不能只为钱,只为钱那是个钱庄、是个貔貅、是个装银子的匣箱。没钱也万万不能,一分钱难死英雄汉。似咱们这般刚刚好,山珍海味也是穿肠过,绫罗绸缎也是御寒。有个知心的人,能说说话,那才是人过的日子。”
哈哈哈,宋清平看她笑出两个浅梨涡,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怎么说呢?听娘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只余无限感慨。
他遇到了如此聪慧剔透的女孩,可知书读得越多越糊涂,天地钟灵都在这明媚的女子身上。
说着说着不光坐起来,还爬起来,往床头格栅里寻。让她躺下,偏不。
搬出一个小匣子,顶着鼓囊囊的肚皮,并蒂莲绣荷叶红肚兜,丰腴莹润的身子在暗夜里迷人心。
“夫君你看。”
冲着宋清平眨巴着眼,神神秘秘的打开匣子。
“听制使夫人讲,每逢考课期,总要给京中大人们供奉。不然,人家就把好的挑走,剩下的都是丑的,你岂不冤?”
“夫君在京中长大,难道一点关系人脉都没吗?总归能找到门路,咱们也去打点。这些是我娘给我的压箱钱,嫂子不知道,拿去用,谋个好差事!”
看着这匣子里的银票,簪环首饰,何德何能,他宋清平何德何能!妻子有限的思想里都在为他打算,他这穷官做的当真窝囊。
世风日下,谋官都要靠钱铺路吗?他不愿意!幽幽长叹:“为官一任到哪都是为民,真去了苦寒之地你和孩儿留在此处……”
“我不,绝不!”
话未说完,就被决然打断,汪倩蓉抱着他的腰。
“你去哪我们娘仨跟到哪,没丈夫算什么家。夫君,你心里横着什么事?那方绣囊,你不说我便不问,谁没点过去,你又这样招人喜欢。”
“蓉儿,蓉儿,为夫惭愧。”
宋清平激动的回抱住她:“想我孤身一人来,无家无院。自有了你,我有了娘、哥嫂和咱们的女孩,你给了我家。”
“莫说莫说,以后你会有儿子有孙子,重孙曾孙,滴里搭拉的子子孙孙。”
宋清平哽咽,十指紧握。
“蓉儿,等我回来。”
“好,你忙完快些回来,来时咱们多个儿子。”
怎么能不疼呢,怎么会不怕呢?生小满几乎要疼死!
其实她很怕,非常怕,她更想睁开眼睛就是他,抱着孩子对他说‘夫君,咱们的儿子!’
“大姑娘,来来,快来。”墨雪热情的招手,却换来周莞冷淡的漠视。
她仿佛是个鬼魂,无情的游走在周家。除了苏锦,她眼里其他人都是空气。
是个聋子吗?一旁的高盼儿心中暗骂。
偏就有人趁机惹是生非!
苏锦去了上房,春蕊是个疯癫,胡氏倒乖觉不出门。趁着爷们不在,高盼儿牟足劲兴风作浪,必要在院子里闹出几场事情才作罢。
头一遭主意就算计到眼中钉、肉中刺‘夫人’头上。有枣没枣打三竿,使点绊子又不费事,许就成了呢?
周莞一个人蹲在山石塘子的假山洞里,小手一点点的挖出角落里树叶子覆盖的东西。不过是几块鹅卵石,掉落的果子。
她知道,这些都是孝廉的‘宝贝’。还是她先发现此处,孝廉第一次来就是跟着她。
‘姐姐’
那也是他弟弟,唯一追着她的玩伴!
孝廉,你的宝贝我收好。周莞不知道自己在哭,不肯开口的她,连哭都是寂寞无声的。
一滴。
一滴。
落在鹅卵石上,落在手背上。
她走到哪,背后总是窃窃私语,虽然面上都称呼她‘大姑娘’。
所以,除了呆在院子里,她也极少出门。现在春蕊疯癫,见不得花生更见不得她,更多的时间她只待在苏锦屋子里,和黑子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