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楚(1 / 2)

宋清平不再遮掩,面对冷氏的纠缠,正色呵斥,混编了借口,拂袖抬腿就走。这一翻脸,却被叫住了,那嗓音如藤萝般缠住他。

“叔叔。”冷氏追出院儿来,登时跪下。

“求叔叔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未语泪涌,夜太黑雨太大,分不清流在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的心想必你懂了,今日我冷素云指天发誓,从你家哥哥走后,我只一心养儿顾家绝无二心。你只管去南浦,哪怕是嵊浔打听,我冷素云可有半句闲言。可二叔,我们成亲才堪堪三载,你哥哥就去了。他去时,成儿尚在腹中,养下玉成三月,我抱着他走到江边又回来,恨不得一齐跳进去死了才干净。众人都只叫我守着孩儿长大,也就熬出头。我也一直这样打算,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逾矩。我以为日子就这样了,直到你来了,便不一样了……。你恭谦,你有礼,你对成儿、对我都好。自你来了,咱们便像个家,有了牵挂,有了念想……”

“清平敬重嫂嫂,谢嫂嫂一直以来的照拂。清平初来时,这房舍若不是嫂嫂看顾,早就破壁残垣。嫂嫂的一针一线,细心照顾,清平皆记在心中。在我心中嫂嫂如母亲,且早已下定决心日后供养嫂嫂和成儿。”

“可我不想你只把我当嫂子、当母亲,你是男人家,我是妇人。这世道上有天下有地,有阴就有阳,叔叔读过书自然比我懂。叔叔是正人君子,只当我是贼□□妇。只此一遭,我们不说便无人知晓,死了烂在肠子里也不毁叔叔清誉……”

“住口!”听闻此言,宋清平心神大乱,厉声呵斥:“越说越荒唐,什么叫无人知晓,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宋家的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我们宋家也是诗礼传家。怎能做出这种……”不说了,下剩的宋清平不说了!正因为读过书,礼义廉耻束缚着他,才更做不出罔顾人伦,畜生之事。他当然可以高举道德仁义的牌子痛斥、羞辱她,但是天理人欲,他同情她。

“让嫂嫂生念想是我不对,嫂嫂年轻,不该让嫂嫂守。若嫂嫂有想法,我愿代兄长写放妻书,成儿留给我,嫂嫂自去觅得良缘,永无争执。成儿是我宋家骨肉,交给我嫂嫂自放心。对宋家、对我哥哥、对成儿嫂嫂皆无愧于心,不必苦守执着于名。宋家没有怨言,只将嫂嫂大恩,铭记于心。”

冷氏跪着爬到宋清平面前,想要抓住袍角,却被宋清平闪过,冷氏心寒,痛心疾首放声大哭:“你就只当我是你嫂嫂吗?放着那样的□□你都能要,予我一次也不肯,我就这样不堪吗?原是我配不上你,扰了你的好前程,可你又知道我这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宋清平愈发冷淡,既然说出口就要把话说明白:“方才我已说清楚,若留,我供养嫂嫂。若走,我写书信,要走要留都依嫂嫂。以后,你还是我嫂嫂,是成儿的娘,是我宋家的恩人。嫂嫂若还当我是成儿叔叔,那么咱们叔嫂之间还同往日一般,只当没有今日之事。若嫂嫂存了其他念想,你依然是成儿的娘,我依旧供养你,只是咱们勇不见面。言尽于此,我告辞!”

言毕,宋清平大步离开,只余雨夜里恸哭的冷氏。很久不装扮的她,今日施了粉黛。雨水打湿了鬓角,丝丝缕缕黏在面颊上,泪水混着雨水洗刷着面庞,弄花了妆面。今日的她活像一个丑角,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冷氏心如死灰,背起儿子踏出小院,浑浑噩噩走在空寂的街上。

“娘,咱们去哪儿?”孩子梦呓。

是啊,去哪?雨幕、薄雾,看不清前头的路。冷氏回头,身后空无一人,他不会来的。没有前路也没有退路,这是宋清辉死时没有过的心灰意冷。

宋清平何曾好过?山亭子上空呆了一夜,坐坐又站站,走走又停停,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仰望青山,俯瞰旷野,野渡无人舟自横。雄鸡唱白时分,才走回家。小院的门掩着,冷氏走了,桌上整齐摆放着一件夹袍并一双新鞋。宋清平心内百感交集,他感慨于她的坚韧,却又不能苟同她的请求。纲常伦理,绝无可能!

一日日的风起,一日日的叶落。繁花落尽处,随流水随、泥土消失不见。池塘中接天莲叶的荷花败了,残缺着耷拉着脑袋留在塘中。嘶吼了整个炎夏的蝉声没了,满园子的萧杀肃穆之景。

苏锦只是在衣衫渐增中,在满院子枯枝残柳中,在一夜夜不眠不休的秋雨中,感受万事悠悠的秋景。她也愁也不愁,愁的是回不到从前,非要说有那么点好事情,那就是和周彦邦彻底的翻脸之后,他再没来过她屋子。要么在外头忙公,要么在书房上房,要么在姨娘房中。即使她知道他去了哪,即使她能听到春蕊房中传出的说话声,即使林初兰脸上殷切的期盼和懊悔,她都全然不在乎。

春蕊终归还是被收了房,穿起了体面衣衫,也插了些簪环珠翠。配上两个服侍丫头和一个粗使婆子,另拨了屋子住。春蕊是懂规矩并且记得苏锦好的,敬了茶磕了头,周彦邦若不在,每日必到苏锦身边伺候。苏锦不同她客气,只叫她回。想起余氏屋里的和二房老夫人身边的姨娘,待遇简直天差地别,感激的春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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