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归宿;不过一介草鞋布衣,还妄想她……
尚未赴任即丁忧,天家的殿试也因父亲的丧殡而错失;丁忧三年,这三年朝堂如何变幻,人才辈出,早有人顶替了他。三年后还有没有他的位置,不得而知,他想如果不入仕了,书斋里当个先生也挺好;这样平淡一生,她与他更是云泥之别,从此断了对她的念想。
想到这些宋清平无可奈何,千种心事,唯有自渡,他随着上下浮动的小舟而昏沉,他伏案,似梦似醒;他记得当日离开时的恍然不知所措,戚戚然如丧家之犬;街上人声鼎沸,可他却不知自己是谁该去哪。
‘元朗’
‘我儿’
‘清平’
‘哥哥’
船遇浪涛,猛然颠簸;宋清平惊醒,真正惊醒他的确实那声‘哥哥’;攥紧了那只荷包,他只有这个了,那是他残存的梦;窄小简陋的书案上,宋清平研磨提笔,这是他多年来最娴熟的动作,该写点什么呢?
‘海棠影下,子规声里,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如今的他也只能卖弄诗文,可写这些有什么用?他不应该再怀念,他不应该再有念想;他应该写‘白首共老,琴瑟和鸣’,应该写‘螽斯衍庆,良缘夙缔’;他当然记得,农历三月初十六,宜嫁娶;妹妹的好日子;此时此刻是她的洞房花烛时,他有丈夫,有公婆;他夫家是名门望族,簪缨世胄;正与她世家小姐的身份般配;所以为什么还要去想,写这些干什么呢?
宋清平奋而起身,揉皱宣纸,扔进江中;紧接着,连带着手中的笔一并扔掉。茫然寂静的深夜中,他感到深深的无力,原来他什么也没有!虽分薄缘悭,但他惟愿那人对她好,无论是谁,不要欺负她!仅此!
雾气越聚越浓,江山船上传来咿呀的歌舞声,宛如海市蜃楼中的仙世,美的不真实。
“前头就是洞泾码头,公子不下来耍耍;这里的姐儿最是骚浪,遇到公子这样的倒贴银子也要与你睡上一睡;她们无亲无故,似无根浮萍,自在一天是一天,真正的快活似神仙呀!”
篙夫站在船头咧嘴大笑,露出黄黑的板牙,瘦小粗糙的体格精壮有力。
“俺也载过许多读书人,他们耍起来,比俺们会玩;还会吟诗作赋,惹得花姐们心肝颤;公子这一路像是那庙里的泥胎不动凡心,定是家中有夜叉婆,想是不敢;俺可要下去耍去了,人活一世为了什么!”
是啊,为了什么?他生来就背着枷锁,父亲在时,为了家族传承,诗礼世家,为了家国抱负,天家基业,更为了黎民苍生;独独没有为了自己!如今他就是没有根的浮萍,飘到哪里是哪里;却依然背着那块枷,妓子们也比他洒脱!
并不是所有人的良宵都是苦短,苏锦的煎熬才刚开始;她起热了,软绵绵的身子没有丝毫力气;可她今日作为新妇,要拜见和认识周家阖族的长辈和晚辈;成婚的第一日,她甚至没力气服侍她的夫君周彦邦穿戴洗漱;周彦邦早已准备妥当,她却恹恹的坐在镜子前梳头;还是姨娘把昏沉中的她叫醒‘夫人,今日还要行大礼,强撑着些。’。苏锦不耐烦的挥手摇头,可她已是他人妇,失去了闺阁女儿任性的权利;早膳时,林初兰不停的给苏锦布菜添汤,仿佛还是闺阁中女孩;两个人对周彦邦都没有表现出丝毫关心;连春蕊都看不下去了‘咱们府上的小菜腌的好,那碟子糟鲥鱼爷爱吃,夫人夹给爷尝尝!’。他只是不言语,自顾自的吃着;本来生冷的面孔更加看不出表情,她自知作为新妇她是不合格的。
亦步亦趋的跟着周彦邦,走起路来像踩在棉絮上,好几次都是姨娘扶着才没跌跤。周彦邦四平八稳的走在前头,看她如此不禁侧目,继而放慢的脚步;他的细心苏锦体会得到,没有办法,只有强打精神撑过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