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凑到一起,匣子刚打开,一股子血腥气扑鼻。迎面而来的是一团血肉模糊、蜷缩着的,单是死了也没什么可怕的,可怖的是浑身上下皮被剥了个干净,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突兀的瞪着。平日里看起来毛茸茸、胖乎乎的宝儿,褪了一身皮毛,如同一只恐怖的怪物,可谓死状极惨,不忍直视。
“啊!”惊声尖叫,慌的丢开了手。
“是宝儿,就是宝儿,宝儿被杀了,是谁下的毒手……”
“姑娘姑娘……”
画面太残忍血腥,苏锦只觉眼前两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儿啊,吃苦了,快些醒过来,跟我说句话。怎会如此多灾多难,还有几日就走了,吓出个好歹,怎么上轿,总也不消停。”
等到苏文茵回来时,苏锦已经躺在床上,高热不退。棉帕子浸了冷水,轮换了敷,大夫也来过了,惊厥高热,灌了汤药,灸了穴位。只等慢慢的熬着,热退了,自然就醒了。见她烧的浑身滚烫,赤红的脸蛋,胭脂般嘴唇烧的干裂。苏文茵心疼极了,碰她哪里都是烫的,喊也不应,直挺挺的躺着。毫无章法,只得绞湿了帕子,轻轻的洇在唇上,防止上下嘴皮子黏在一起,甫一开口撕破了皮更疼,口中来回的念叨着让她快些醒过来。
林初兰气的抹眼泪:“黑心肠的,烂了心肝肺的。治死它还不算,还要剥皮抽筋,这畜生得罪了谁?想来不是畜生得罪人,是咱们得罪人了,这样下死手整人,姑娘遭了大罪了!”
“姑娘心上本就不爽利,亏着这狗给她逗逗闷子。这还不算,就这条狗也不放过,残害成这样,谁见了不怕。姑娘何曾见过这个,眼睛又干净,性子又善。本来心里头就装着事,再看这畜生被糟蹋成这样,心中只怕极难过。又心疼又害怕,激将之下,可不就晕厥了吗!这几桩事情下来,把个人折腾成了这副模样。先头使了多少绊子,那床我们都没理论,要走了,还不能放过,又来这么一出。癞蛤蟆生蝎子,一窝更比一窝毒,这府上真是一日都呆不得,呆不得了……”
说毕放声大哭:“姑娘要去了,我也不活了。”
“姨娘莫要说丧气话,大夫说了,烧退了,熬过这几日就好了。姨娘这样哭喊,还以为咱们屋里怎么了呢,没得让仇者快亲着痛!有人不想咱们好,咱们偏要风风光光的上轿,气死他们。”
苏妈妈和一众丫头子们赶紧规劝,一则怕林初兰骂的声响了,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又闹个没完。实则是林初兰这边骂舒坦了,走了以后又在自家夫人身上找补,少不得骂出去如数奉还。
“是了,是了,咱们尽心服侍,姑娘明早就好了。”
“原是姑娘一直在做活,怕她累了,让这狗解解闷,谁想结果是这样,竟把姑娘吓着了!宝儿惨相着实恐怖,姑娘当时吓的就瘫了,身子都软了!都怪我,不该撩拨姑娘,不该开那匣子,不该让姑娘出院门……”
听云一直跪着,悲悲戚戚的哭诉,众人只说:“如何能怪你,你又怎知谁藏了害人的心,只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能是谁?会是谁?知道咱两个都不在,让他寻了个方便。又是这等残忍手段,弄死这畜生还不算,还要活剥了皮。姑奶奶,这皮是活活扒下来的。你看它喉管都没破,就是屠户也是先杀后宰,这是恨毒了咱们……”
苏文茵大略也猜到了会是哪几个,必是对这家知根底的,嫌着苏锦的,新得罪过的。只是日子眼看到了,没得再去为了只畜生,巡查断案打官司惹是非,只求这丫头赶紧好起来,平平安安的出了门,离了这污泥糟烂的门第。眼中钉肉中刺拔了,自然一切太平了。
且说,高家人闻得苏锦被惊吓后,无人处原形毕露。
第一就是罪魁祸首高鹏举,笑的合不拢嘴,直道:“原想她哭两声,没想到躺下了。这下子我那母亲要忙了,上不得轿还要使唤我背。纵然我背了去,如何落的轿,拜的堂呢?何况洞房呢……,没得让人说娶了个病秧子,还没进门就被嫌,哈哈哈……”
“表姐,你可知那苏姑娘被一只死狗吓的病了。今儿才有些好转,听夫人院里的丫头说,能用些茶汤了……”
高盼儿正在梳头,她今日打扮的格外仔细,可以说是牟足了力气。才将将及笄,便将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松松的挽了个随云髻,烧蓝牡丹水晶步摇,丝金云形红珊瑚簪,真正的顾盼生辉,望之如云似雾。杭州的衣料,扬州的粉,苏州的胭脂,福州的茉莉花膏,远山黛眉,清瞳剪水。身着缎地绣法百蝶裙,织锦掐花外裳,白绫袜子,镶宝石锦缎绣鞋。又恐太过艳丽,打发丫头园子里掐来一捧最时令的蔷薇花,挑了其中一枝最淡的、含娇滴露的簪在发髻间。在穿衣镜钱转来转去的照,生怕哪里又不妥。
闻言,冷笑,心知是谁。
“那是她自己没用,没得让人笑话!”
“表姐今日真真,和尚见了还俗,道士见了破解!神仙娘娘也比你不过!咱们就去吧,别让周家等急了,误了苏姑娘的好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