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她一起死!”
林初兰这番话,一则是真气,二来更多的是说给苏文茵听。担心她身子吃不消,一时上头再晕厥过去,拉着苏锦当真把她锁了起来。
夜深了,袅袅升起的檀香中紫檀木的观音手托净瓶,菩萨慈悲,无悲喜,无表情。这佛堂原是苏文茵的清净之地,当日和高家婆母、姬妾、夫君不睦,就躲进来念珠唱经,打发这漫长枯寂如死水般的日子。与平日不同,佛前平添了两块灵牌,那是父亲和母亲。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苏锦跪在蒲团上,同这尊菩萨一样,面无表情。哭够了,累了,此刻心如死灰。
天光泛起了鱼肚白,苏锦昏沉中并不觉得冷,原来身上盖着被子。林初兰早已守在身边,关切的对她嘘寒问暖。这一夜谁都不曾好睡,苏文茵是,林初兰更是。她整夜都挨着床,苦苦的思索着开解苏锦的法子。苏锦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端端正正的跪好。
见她还不肯退,林初兰只得压着性子柔声劝慰:“姑娘且收拾收拾,平素最爱美,何况待嫁女儿出阁前都要养着,到那日是最光鲜的。过几日咱们送你欢欢喜喜上轿可好?”
不理。
“姑娘定是还在气老奴,昨日老奴以下犯上,冒犯了姑娘。姑娘如何处罚我都行,只是姑奶奶那里还等你吃早茶。昨日把她气成那样,姑娘不该去赔个不是?”
不睬。
“姑娘起来动动,跪着膝盖疼。瓷砖上阴冷,寒凉侵入,老了落下风寒。”
“姨娘休要怄我,可是姑母昨日交代不许探望,姨娘怎就来了呢?姨娘冒犯的不是我,是姑母。没得和姑母唱双簧,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你……”
这孩子怎这般犟,牛拉不回!
被戳穿也演不下去了,她如今要出阁了,弄的灰头土脸,神思倦怠成什么样子。不过是吓吓她,让她服个软。林初兰只当她是小时候,哄一哄就好了,猝不及防的被苏锦一把揭穿。
“姑娘一股子伶俐劲都用在我们身上了,我们红脸白脸的不知是为了谁?如今天亮了,想必你也细思量过了,姑娘究竟要哪般?姑娘要如何?你细想想,你能去哪,能做什么,是玩笑吗?说出的话儿戏一般的,真心疼你的人你最会扎刀子。不过是即将出阁,怕你冷着饿着病着,你自小到大谁真个同你置过气?”
“你果真不肯起来,还是不服气,既这么着,开了门叫她走。找根绳子,她前脚走,咱们后脚吊死!”
苏文茵被绣杏搀着进了来,一夜的憔悴仿佛苍老了许多。药没喝,饭没用,就强打了精神过来。却听到如此一番,似冷水兜头一泼,从头到脚凉的透透的。又怜惜苏锦的命运,自幼失怙失恃,被偷换了姻缘,许了个庶子不算,到头来还有私情、还要私奔……可这些都不能说不能讲,心内百感交集。
“儿呀,你是我嫡亲的侄女,咱们姓氏相同,血脉相连,我怎能害你!你摇摇晃晃的时候,我就爱抱你。我又无所出,嫂嫂又对我那样好,看你就是我的心肝肉一般。你许了周家,是遵照你父亲的意思。好也罢丑也罢,他去了的人,你不能再怨他!你不能只顾着自己快活,要想想你父亲,想想咱们家。你赌气、你不甘,但这门亲事天家都知晓,必定是要嫁的!”
“昨日你同我闹,提起你祖父,你那姑、姑丈。别人提,你也提。嗐!果然,至亲才知道刀子扎哪最痛。你说我我不恼,可你不该咒自己!”
苏锦登时面红耳赤,想起自己那番话,羞愧自责各种情绪无地自容。
“是我口不择言,伤了姑母的心。”
见她服软,被苏文茵搂在怀中。
“这些话,我本打算临行前讲给你,索性现在一并说了。你如何跟我吵闹都无妨,可到了人家家,人家会说咱们家没家教,骂的是你父母,骂的是咱们苏家。你父亲那样的人物,天家都记挂的人,他去都去了,你愿意他背地里被小妇们咒骂吗?父母生养之恩难以回报,断不能死后还被人骂。儿呀,到了人家好好过日子,你比姑母聪明,从前你母亲劝我,如今我把你母亲的话借我的口说予你。日子是人过的,虽说不认识,以真心换真心,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敬他爱他,他不能不对你好。世上像你姑丈那样的糊涂虫被我遇见了,就不会再被你碰上了。那是你父亲的眼光,你不信我还不信你父亲吗?我们难道都害你吗?”
提起父母,苏锦不忍,呜咽不语。苏文茵知道她动摇了,林初兰趁热打铁。
“如今挣也挣过了,闹也闹过了。如此这般,可知这世上岂是尽入人意的。咱们都别再提要死要活的话,公子也罢,小姐也罢,咱们只当和他没缘分。等他功名加身,未必会记起今日种种。各自有各自的命,还是那句话,姑娘舍得自己,能舍得公子的前程吗?”
真正戳中苏锦的是宋清平,功名前程都不要了,这才是荒唐罪过。
“姑娘随我去梳洗,姑奶□□痛了一夜,姑娘先去服侍姑奶奶服药,我再带着你去看看嫁妆,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