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颠簸簸的在回去的路上。
“母亲。”女儿猫儿一样靠在身上:“这家人是搭台子唱戏吗,个顶个演的好。那要你说亲的表妹最险恶,一点点事情就发作,见不得人好!”
肖氏亲昵的摸摸头:“你也看到了,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过。我料定她日子艰辛,咱们给她操办了,她姑母也少受些为难。这孩子也就这件大事了,完了就要出阁。夫君什么人品,婆母什么性格,万一遇到这样的,岂不坏了!”
“所以我不嫁人,一辈子跟着父亲母亲,谁也不能给我脸子看!”英若男像只傲娇的猫一样在肖氏身上蹭啊蹭,攀脖子咬耳朵的跟肖氏说体己话,本来就是心头宝,撒起娇来肖氏更拿她没办法。
“鬼丫头真拿你没办法,气我的时候恨不得想打死你,好的人又让人爱不释手,真真被你磨死了!我只盼着你有个恶婆婆替我管教你,出出我的气。”
“哪有人盼着姑娘遇到恶婆母的,母亲是真心话吗,不怕父亲知道了要和你恼?”
英若男就是直脾气,说生气就生气,肖氏看她蠢萌的样子大笑:“只一样,见媒人的时候端庄些,不许再推脱不见。再这样,你父亲要先和你恼了!”
“父亲来信了吗?多晚回来,好想她呀!”欢声笑语瞬间消失,英若男伏在肖氏腿上听她轻声的叹息。
花厅里丫头们屏气凝神的听着屋里的动静。
“都多久了,姑娘还哭,姐姐去劝劝?”
绣杏往里面探了探脖子,又缩了回来:“你看夫人这么多年何曾发过这么大火,我去找林姨娘,她老人家能说说,我是不敢。”
林初兰进来的时候,苏锦正跪在苏文茵面前痛哭陈情:“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姑母说句话,别不理我。”
苏文茵只顾落泪不骂也不安慰。林初兰见苏锦哭的气喘喘,小脸都肿了,心疼的不得了。哄她说听雨喊疼,让她去看看,这才把哭的伤心的苏锦劝了出去。
坐在床畔开解苏文茵:“姑奶奶莫要和姑娘置气,都是宛溪县那个贱人撺掇。小孩子淘个气,用得着小题大做。满嘴里说的都是什么话,我听着都想上去跟她撕一场,您听了什么滋味。”
“那赵氏老妇分明是拿腔作势,明明一窝子都商量好了,只磨搓我们姑娘。这才住几天,整日里‘吃他家的’‘他家养的’‘打秋风的’句句不离口,真像是被鬼缠住了!这次是丫头被打,下次该打我了。满府里没上没下,没大没小,姨娘不像姨娘,姑娘不像姑娘!”苏妈妈和林姨娘边说边气边骂。
“哎!”苏文茵长长叹气;“可是我没用,我何曾有脸跟锦儿置气。那丫头知道我难处处为着我,我却一点都护不住她。我自己被挟制就罢了,连累着她小小年纪跟着看脸子,我哥嫂地下怎闭的了眼!”
说着哭着:“妈妈们今日也都看到了,为这插钗的事情总说铺张,三五桌都不愿意办。我也知道他们的意思,可我又不能委屈锦儿,为这,我一直瞒着她。寻常人家姑娘插钗也要摆几桌,她是堂堂尚书家小姐,竟然如此寒酸。可这群人还是不放过,必要寻个事端出来发作!这次是将军夫人替咱们兜揽了,下次呢?又要生发些什么呢?”
“咱们都看得清楚,这次不过是为了银子。为了姑娘,夫人自己的头面都拿了出去,岂有怪夫人的道理,怪只怪这窝黑心的狼崽子,凡来的都要敲骨吸髓!”
苏文茵扑在林初兰怀里哭泣不止:“姨娘你别怪我,我没用,你看咱们可护的住?再往下去,我锦儿的那份也留不住了,咱们就让她走吧,跟着我也是受罪,到了那头兴许像那媒婆子说的那般,有人疼有人爱,我也算给哥嫂有个交代。”苏妈妈上前劝 ,三个妇人哭做一团。
“姨娘嘱咐爷冬月里保暖防寒,使不习惯的就写信告诉家里,派小的给您送过来。这包袱是姨娘准备的,要亲手交给爷。另外姨娘还说,包袱里有封信,请爷务必看一下给个答复。”三个小厮捧着几个锦缎包裹,打的严严实实的结。周彦邦嗯了一声,这院里的几个粗使婆子接了过去,收拾归置不在话下。
他没有住在衙门里,而是自己买了一处四合院,他素来喜欢清静,一个人习惯了。虽然官俸有限,他在任上也只是暂住,但毕竟是富家少爷,看到喜欢的就买,周家尚不吝啬这些银钱。
总有很忙的时候,也总有不忙的时候。比如此刻,日暮时分,残阳如血,映照在台阶前、门槛上、窗棂上。周彦邦正在写一篇政论,他写东西时全神贯注,最讨厌人打扰。一篇洋洋洒洒写了约摸两个时辰,一气呵成之下才搁笔稍事休息。喘口气的空间,蓦然回首,闲庭寂寂的小院里,一颗高大的梧桐树树影摇摆。风来雨来时,树梢抖动着映在窗纸上。周彦邦偶尔会停下来,听一听,想一想。此刻他看到了家中送来的信,土黄色信封,中封红色洒金宣纸。他瞄了一眼,不看也知道是何事,姨娘的信函向来啰嗦,一件事情三页纸也说不完。
心中思忖,现时姨娘最忙的就是他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