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巷落里各处焚烧着冥钞,扬起的纸灰中,有的人默默祷告,也有人泣涕涟涟。火光映红了人们的脸庞,悲凄而无奈,满城肃穆而冷清。
“死了是化成灰了吗?”
“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成灰。”
“那我母亲也成灰了,她原来那么美,少不得被虫吃蛇咬。红颜枯骨,大家都殊途同归,哎……”
想起母亲,不免感慨伤心。宋清平私心想带她出来走走,为的就是怕她一个人总胡思乱想。结果结果,听到她又开始伤风悲秋,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多愁善感,只能变着法哄她:“我幼时淘气读闲书;在一本志怪小说上看到一则故事,想讲予妹妹听。”
有故事听了,苏锦眨巴着眼睛望向宋清平,等着他讲下去。青石板的路上将两人身影拉长,宋清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避着她的目光,娓娓道来。
“说南省有个花子,幼年时异常穷苦,跟着母亲流落到某州郡讨饭,衣不蔽体,人人嫌恶。母亲讨口饭都给这个花子吃,自己生了病就一命呜呼死在了这个地方。彼时花子年幼,家乡籍贯一概不知,只知道哭母亲。周围的人看他可怜,凑了些钱财,帮他把母亲收殓了。可怜哪里有棺材,一副草席裹着就发送了。花子哭过一场,也只能继续流浪乞讨下去。可巧遇到了贵人见他可怜收留了他,他跟着主家学做生意。渐渐的自己就做起来了,娶妻生子,房屋田亩,姬妾奴仆,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赫然发迹起来了。”
“然后呢?”苏锦听入迷了。
“花子富贵后常和妻子诉说他幼时和母亲乞讨流浪的事情,妻子听了也是感慨婆母命苦。可叹妻子是个有心人,时常劝慰花子去找寻婆母的葬身之处,收殓回来重新安葬,也是做儿女的一片孝心。花子想起母亲吃过的苦,也坚定了要找的信心。于是发动人去他当年流落之地,某地某岗上去找,结果真就找到了!最奇的就在这里。”
“众人打开坟茔,只这妇人头顶和脚底各盘着两条竹青色的蛇,忽见天日溜个没影。可这妇人容颜丝毫未变,就好像刚下葬时。肌理纹路,指甲头发一概如故,就连裹她的草席还是碧青的,一点都不曾腐烂。感慨之余就把妇人带回乡里重新发送。此时花子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众人接济的了,不吝钱财,大操大办,水陆道场,连做了个七七四十九天。又花重金请阴阳先生看脉勘察,寻了一块宝地将母亲厚葬,方才了了心愿,报答了母亲。”
宋清平停住了。
“没了?”
听的正起劲,就没了?怎么能没呢,宋清平看她着急的样子,笑了笑继续往下说。
“本以为安葬了老母,了却了一桩心愿,谁承想,打那以后,生意连连失败。为了弥补亏空,田产房屋也卖的差不多了,姬妾奴仆也离他而去。万贯家资耗费殆尽,妻子倒是不离不弃,结果一场大病也离他而去。最后卖儿鬻女,沦落到孤家寡人一个,又成了个街头巷尾乞怜的花子!众人之叹,不该动了原来的风水宝地,才落得如此下场。要我说,不动就能保住富贵了吗?未必,世事如流水,不过大梦一场吧!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过恰巧借着这个时机吧。”
苏锦听呆了,她不关心风水宝地、荣华富贵、世事流水,却被不变的容颜惊到了,追着宋清平问:“真的有这种地方,不曾腐败,和活着一模一样?”
宋清平是不信的,但是又恐苏锦失落:“我朝疆域辽阔,有这种地方也不奇怪。或许是天地灵气集结,造就了这方土地,恰好让着花子遇到了,传出了这则乡野异闻。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妹妹只当听个新鲜吧。”
两人说着走着,就来到了护城河边。很多百姓在此放河灯,两岸全是人,数以千计的河灯,随波逐流,任其上下漂浮。红彤彤的灯盏浮在黑色的河流上,火光倒映在水面,场面既壮观又震撼。苏锦也把自己准备的琉璃荷花灯拿了出来,点燃底座上的蜡烛。宋清平陪着她放入水中,看它摇摇晃晃的融入江河湖海之中,上下漂泛,融入灯的海洋,消失不见了。
“哥哥,我做这些母亲能听到吗?”
“你的心事,这灯会带给夫人的。”
苏锦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