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家2(2 / 3)

,此门出去还有一段长巷。早不好晚不好,偏偏打更人提着灯笼路过了巷口,他又正好是温府那看门翁的表亲,时常到府里蹭吃蹭喝。见他二人鬼祟从巷中跑出来,当即开了大嗓——“抓贼啦!温府进贼啦!快来人!”

……

来人先打晕了晏云鹿,然后又把晏含山的嘴堵住,反绑了双手。

“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赵棣华拢了拢披风,没好气地睨晏含山,那眼里的意思好像嘲笑她:当初说什么也要轰走的人,现在却逃到天涯海角也不放过。

“婚事已经定下,你要是跑了,皇亲国戚发了怒,我只能献你阿弟,为温府谋生了。”

晏含山此生真真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明明为了利益求着秦氏联姻,自己的女儿不愿嫁,就百般诓骗、逼迫她来嫁。

温氏曾乃齐国贵族,想不到她一手折腾成了个破落户。

可惜晏含山被堵上了嘴,要不然以她的文采……会喷死她。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与赵棣华耳语通禀,只见她神色清淡地瞟了一眼跌在地上的晏含山,而后慵懒地打了口哈欠,道:“王翁的小徒?打死或发卖了,随便。”

晏含山红着眼,只恨不能杀了她。

***

三日后,辰时天微亮,就有一波婢女到柴房为她更衣打扮。晏含山自始至终没有被解开绳子松过嘴,她被饿了三天,脸色煞白,没有任何力气反抗,就这么被塞进方寸轿子里。

迎亲队伍说不上有多浩荡,但到底高举着秦氏的牌子,路人见了也多有避让。晏含山挣脱不开桎梏,也无法开口向路人求救,更别提她被抬轿子的人里外包围,根本没有透风的余地。

她半仰靠在如小盒一般的空间里,窒息之感反而逐渐令她清醒过来。

因为不想死。

借着微风掀起轿帘,她隐约看见队伍正转入不知名的某条小街,来往百姓鱼贯,都好奇驻足往轿子的方向看。

她似乎想起来什么,努力倾倒身子,将头上一支松散的镀金花钗拨了下来,由于双手被捆绑在身前,她只能费劲用一只手握住,然后倒转钗尖往另一只小臂划去。

很快,温热的血液就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淌,她缓缓往帘角靠去,血水便一滴一滴砸在外面的青石地上又溅起。随着队伍行进,她的血便淌了一路。

疼得她眉目都快拧在一起,额上、背上不知觉沁出一身冷汗。

不一会,晏含山听见遥有个小女郎糯糯的哭声,她指着晏含山探出的那双被捆住,正不断滴着血的手,惊恐道:“阿娘,是不是死人了……”

果真有好事的围观者报了官府,在离秦府只差一条巷子的功夫,花轿被拦了下来。趁着官兵与领轿几人吵起来时,晏含山撞开守在身边的几个轿夫,一个箭步奔了出去。

她没命地跑,连着转过几个街角,看见路边有个卖猪肉的屠夫正霍霍磨着刀,她毫不犹豫将百受禁锢折磨的双手闭眼伸了出去。

绳子是被磨断了,但屠夫差点没收回刀,边骂娘边瞪了晏含山一眼……

她顾不得许多,迅速扒下身上的喜服和重如千斤的金冠珠钗,扬起脸时,感觉到阳光打在冰冷的脸上,她方才感觉自己又有了温度……

忽而,城墙角祁台上的大钟被撞响,街上的百姓都纷纷像城外侧目,只见高大的夯土城门外卷起大浪般的白沙,又似海上缥缈升腾的云雾,侧耳间能听见一幅肃杀之气中沉闷的呜咽,好像大地在颤动。若此时你站在祁台之上,远远能看见乌黑的旌旗被风刮得猎猎飘扬,下一瞬好似就要被撕碎一般。

抚宁城中,哨兵由城边奔走相传,本喧闹无度的坊市悄然寂静。

陆战领在前头,身后是千军万马,朱雀街列道两旁的百姓皆埋头半伏身子,参拜他这凯旋而归的齐国战神。

唯独她,远远地,见了鬼似的,奔命跑着,还不停地回头。

又是她。陆战凝眸望着,放慢了马蹄。

直到晏含山跑得愈来愈近,她才察觉到不对——经途九轨的朱雀大街,夹道无人敢直视之人,他戴着熠熠闪光的银色面具,正居高临下望向她。

这脸好生眼熟……

晏含山机敏,立刻混入一旁的人群中,双掌在前交叠,贴额一拜,行此大礼,好将小脸全都埋住。

陆战骑着高大的白马继续悠悠踱步向前,却在路过她时,彻底停住了步子。

周遭的人群唏嘘地看向她这边,莫不是窃笑和惊叹。寻常礼仪只是俯首致意罢了,一群五颜六色的乌泱百姓里,最显眼的反而是她这行匍匐大礼的白衣女子。

此时天地清明,日光如澈,四物无声——

仿佛时空都静止,只有她如鼓槌一样的心跳声,和他刚刚胯马步步逼近的蹄声。

陆战扭头,目光落定于含山身上。旁人未见这一幅冰冷的银装有什么表情,可面具之下,他忍不住轻微牵动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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