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郁欢高二的那一年。
郁欢家出了一件大事。
郁欢家破产了。
郁欢那时记得,父母彻夜发愁,着急怎么把这几百万的窟窿填上。那时父母到处找人、求人,借钱、还债。尽管郁柏松和金澜承诺以最高的利息偿还借债,可是仍然四处碰壁。曾经的朋友们,有些遭不住磨,随便的洒了点小钱打发他们。有些尽管真心地帮助他们,可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郁欢看着父母痛苦、挣扎、奔波、操劳、落魄。他不忍,也不想看着这样的父母,他的父母,不是这样。
但是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此时的他自己只会是父母的累赘。
因此他主动申请,自己搬到学校住宿。
郁欢家离学校不算近,每日上学放学路途的时间省下来,郁欢还可以多复习复习。况且 现在自己也没有享受父母开车送他上学的幸福了。
那时,齐安也考上了和自己一样的高中。
还记得那时庆功宴上说的话,白枫阿姨让齐安好好像哥哥学习,考上和哥哥一样好的高中。果然,齐安就真的考上了。
“说什么,向我学习,实际上,早就超过我了吧。”郁欢自己悲伤地想着。
可是,此刻的他没有余力再去想别人的事了。
此刻,他必须加了倍的努力,他必须考上一所好大学,他必须靠自己的努力,扭转自己的命运,改变家里的困境。如果此刻,他们家祈祷能出现一个拯救一家人于水火的救世主,那个人,只能是自己。
所以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他再也没有别的余力去担心别人。此刻,天地万物间,最重要的那个人,只能是他自己。
可是,自己一直以来对齐安的忽视,似乎埋下了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似乎终于还是,爆炸了。
其实那时郁欢学习并不算太好,因为哪怕他已经很努力了,在这群满是学霸的学校,自己还是籍籍无名。况且学如逆水行舟,在这样的人才济济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不是不进则退了,很可能就会被瀑布冲向无尽的深渊。
那时郁欢有个好朋友,名叫杨硕。一是同班,二是排考场的时候,两人总是排在不上不下且稍稍靠后的位置,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那时郁欢总是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要闯进第一考场。
还记得有一次,杨硕拿了一大包零食来,杨硕给郁欢的时候说:“门外有个什么自称是你弟弟,哦,但是不是亲弟弟是你父母的朋友家的孩子的自称是你弟弟的人说他父母给你们准备了吃的和零食问我能不能帮他拿进来给你。”
那时齐安第一次到高年级的楼层来。他本以为能见到郁欢,但是并没有。他紧张地磕磕巴巴地又啰里吧嗦地说了一大串解释的话都没说明白,再让杨硕这个糊涂蛋一鹦鹉学舌更不着边际了。事实上就一句话,“齐安来给你送吃的了。”
可是郁欢也没仔细听,就听这个什么“我……送……零食……”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但大概都没听清。
“哦,好啊,谢谢你啊杨硕。”郁欢回答道。
“那、那,那你吃吗?”感觉杨硕好像咽了下口水。
“哦,我可以吃吗?谢谢你啊。”郁欢感谢杨硕把零食分给自己。于是随手抓起一个面包就开始啃,一边啃,又一遍继续做题。
“呜哇哩噎太认蒸了吧”(你也太认真了吧!)
杨硕抓起一把薯片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问道。
“哩不呲放的吗”(你不吃饭的吗?)
“嗯,嗯我做完题就去。”郁欢没怎么思考就回答了,他的心思全在题上。
杨硕看见郁欢不理自己,也就转过头去,继续吃自己的薯片了。
后来齐安老是跑到郁欢那里给他送东西。久而久之,就连杨硕也习惯了,也不再说什么“谁谁谁给你送东西了。”直接话也不说一句,就把东西甩在郁欢的桌子上了。
就算是住校,每周也得回趟家。尽管郁欢每次都不想回去。可是耐不住白枫阿姨每次都让齐安拽自己回去。那个时候,郁欢记得,自己的心情很不好。每次做题,每次都要想很久,有时百般不得其解。就在自己好像马上就能想出来的时候。齐安就回来问他,问题。有时是高一的题,有时是高二高三的题目。
郁欢看着齐安的练习册上,擦了又改改了又擦,只剩下被橡皮擦掉的,淡淡的铅笔痕迹。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既然你已经做出来了,又擦掉干什么。”
郁欢这样说道。
“那你又来羞辱我干什么……”其实郁欢没有说出的,是这句话。
郁欢知道齐安聪明,他是个天才。他会做很多他不会的题,他得过好多他没的过的奖。
郁欢总是会遇到齐安来找他说话。
郁欢第一次的时候,还打算听一下。
“你、你这次考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