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最后也没能向着一桥公希望的方向发展,诚如我所言,若是要说侍卫没有尽心,那一桥家的十几个护卫首当其冲便要问罪,就算他们负责的守卫范围各有不同,跟在喜喜身边的也有四五个人,若是将这些人全部处理,对于一桥家的名誉到底是不好的,传出去定要遭人耻笑,说一桥家身为御三家,竟然连几个下级武士都调教不好。
我是跟着藤原夫妇和藤原霜叶坐着架笼从一桥家正大光明的提前退场的,但身为侍卫的胧并没有和主人家同乘的资格,只好鼻青脸肿的跟在后面。好在他的腿脚并没有受伤,不然不管藤原宏信说什么我都会把他拉到架笼上来。
靠在架笼上,我不禁有些烦躁,太阳穴隐隐传来胀痛的感觉,用脑过度的后遗症此刻便一股脑的迸发了出来。我咬着牙关忍耐了下来,这副身体如今实在是太过较弱,稍有些受热受凉便浑身难受,好在藤原家和一桥家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不过半个时辰,架笼就缓缓的停了下来。
一只布满淤青的手从外面伸了进来——是胧。我一愣,抬起头去看少年那张面带愧疚的脸,他轻咬着下唇,低垂着眼眸。明明已经是这副狼狈的样子,胧依旧倔强的以保护的身姿伸出手。我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避开淤青将手搭在他手掌上,另一只手提起裙摆,抬脚迈出了架笼。
淤青平整,大多分布在容易使人脱力麻木的位置,大概是胧被一桥家的侍卫拖走时用刀鞘打的。知道他不会说实话,我也没追问,只是一言不发的任由胧抚着我的手臂一起踏进藤原府的门槛。
这件事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到德川定定的耳朵里的,江户城的贵族们一向过着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生活,这不过是众多繁杂的消息中微不足道的小小插曲,根本不值一提。当杏子将定定公的诏令传进白鸟阁的时候,我正拽着胧的手臂给他上药。
少年坐在桌子的一边,两只手臂的袖管被卷起来,露出上面斑驳的伤痕。我拿着沾了药的棉签,动作轻柔的在皮肤上轻轻涂抹。
“雪鹭大人。”胧开口提醒,“杏子小姐来了。”
“别动。”我掀起眼皮瞪了他一眼,复又垂下眼帘将剩下的伤处也涂上药油。
胧的神色有些无措,他讪讪的笑了笑:“没事的,已经不疼了。”
“都打成这样了还不疼?”我放下棉签,冷冷的扯了下嘴角,“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吗?”
意识到我此时还在没有消气,胧明智的没有再开口,只是默默的放下袖子挪到了一边,给站在门口许久的杏子腾出了地方。
“什么事?我问道。
“藤原府刚刚得到了将军大人的诏令。”杏子走上前来,将手中一直捧着的诏令递到我的手上,“将军大人点名要您去江户城里,给茂茂大人做伴读。”
来的还真快。
两天之后,我跟随前来迎接我的侍女和近卫进入了江户城。
将军府的下人明显比藤原府要有分寸许多,即使心里看不起我这个私生女,但我到底也是将军亲自给少主挑选的伴读,是江户城的客人,自然不能怠慢。
前来为我引路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的身形虽然不算高大,但胜在十分挺拔,左边空荡荡的袖管在风中轻轻晃动。
“雪鹭小姐,我是六转舞藏,接下来就有我来为您引路。”老者朝我微微鞠躬,示意我跟在他的身后。
对于前来觐见的家臣,将军们一般是在正厅接见,但舞藏却带着我走向了一条小路。
“舞藏大人,茂茂大人不在正厅吗?”
“是,茂茂大人正在和佐佐木公子一起上剑道课。”六转舞藏脚步一顿,他转过头,再次郑重其事的冲我欠了欠身,“雪鹭小姐,我知道藤原家规矩森严,但茂茂大人很好相处,希望您能随意一些。”
舞藏的眼睛里似乎泛起了些许水光:“自从茂茂大人的双亲去世之后,他就一直是一个人。”
“我知道了。”我笑着答应下来。
我跟随舞藏到达剑道馆的时候,德川茂茂和佐佐木异三郎的剑道练习刚好结束,二人接过侍女递来的毛巾,一边擦汗一边说着什么。佐佐木异三郎落在德川茂茂一步之后,神色稳重肃穆的仿佛在汇报工作。
我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舞藏,果然见到他无奈的摇头叹气。
看来同样的话佐佐木也曾有幸听到,但很显然,头脑聪慧的精英少年觉得这并不可行。
“茂茂大人,雪鹭小姐到了。”
德川茂茂适时的将视线转移过来:“啊,初次见面,藤原小姐。”
他脸上得体的微笑稳重又亲切,目光却空洞而麻木。
“称呼我为雪鹭就好。”我看着那双沉郁的黑色眼睛,果断抛弃了在藤原家练习过千万遍的繁琐礼仪,以一种平等的姿态,轻盈的朝他走过去,“初次见面,茂茂。”
阳光照亮了德川茂茂因为惊讶而睁大的眼睛,他略有些呆愣的伸出手,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