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军营月余,日日在文字中浸透,又是看了许多的人来人往,阿遥如今也懵懵懂懂了解了些人的脾性。
比如这次,从她回来到伤好,从前日日来一次的崔璂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阿遥想,少将军应该是生气了。
她悄悄问裴焕,少将军为何不来看她了,裴焕只是冷哼一声,让她别去打搅将军清净。
宛香撺掇她说,肯定是因为她们当时一闹暴露了营地行踪,崔璂现在忙着各种军务。
不过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半月了,应当清闲下来了。
宛香还说,要给少将军赔罪,免不了带上点礼物。
阿遥从前流浪时连生肉都吃,宛香更是不会厨艺,于是两人在厨房折腾了一整天,才勉勉强强做出些松糕。
在宛香神神秘秘的笑容和目送下,阿遥带着食盒向崔璂营帐走去。
崔璂从来到北漠,每天都要被父亲敲打一番,说些仁义礼智信勇成恕忠孝悌的大道理。
这些他在大都被夫子们念叨得都快听吐了,每次极不耐烦还得装作乖顺的样子听着。
已近冬日,络纬虫的叫声渐渐微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呼啸的寒风。
崔璂坐在营帐内,擦拭着自己的刀刃。
不由得想到那个被自己冷落了几十日的小姑娘,崔璂也有些烦躁。
阿遥向他跑来时飞扬的黄色裙摆,肆无忌惮表达出来的笑意,被宛香逼迫着读诗时紧皱的眉头,练字时咬着笔头半天下不了笔的样子,总是行错礼懊恼的表情。
不知何时,少女的一颦一笑已经在崔璂心底印下深深的痕迹。
对崔璂来说,阿遥就像这片绮丽的大漠,吸引着他,只是,他还没意识到。
正当崔璂烦闷时,裴焕走进来,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
“她要见你。”裴焕纠结着开口。
崔璂紧锁的眉头舒展开又马上紧紧皱起来,握了握拳,“让她进来。”
裴焕不情不愿的出去了,没一会儿,阿遥踮着脚步小心翼翼的走进来了。
“少将军,”阿遥把食盒放在案几上,踌躇着开口,一边还小心翼翼地歪着脑袋看崔璂的表情。
“伤好了?”崔璂绷着脸说。
“好了一段时日了,这里的药草很好,李医官的医术也很厉害。”阿遥纠结着措辞。
“你......”眼看着少女抿着唇不再开口,崔璂只觉得气又上心头,“你知道我为何不去看你了吗?”
阿遥重重点头,“知道!因为我和宛香姐姐出去打猎招引来了长风兽,暴露了此地的位置。”
这话一听就是宛香说的,崔璂无语凝噎。
“阿遥,”崔璂终于抬起头来,“是我带你回来的,是我允许你跟着我的,我必然要护着你的安危,你若是有什么不测,我也会......”
“我也会担心。”崔璂垂下眼眸。
阿遥觉得,少将军同几月前不同了,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你不能再这样儿戏了,听到了吗?”崔琦说着,自己觉得有点好笑,阿遥作为寿命只有三百年的人族,如今看她的模样,不过是不到五十的年纪,对于他来说,本来就只是个孩子。
想到这里,崔璂更觉得责任重大,“我说过要护着你的,但是大漠危机重重,我知你曾独行数年,对这大漠比我熟悉,但这一带毕竟不是你曾经生活的地方,你也要多加小心。以后,万不能再乱跑了。”
阿遥并没有体味到崔璂话语里的意思,只是感觉到崔璂的语气软了下来。
她连忙顺着崔璂说,“我哪也不去。”
“回去吧,早些休息。”崔璂想到初见阿遥时她的褴褛衣衫,刚回来时医官发现的全身上下的伤痕,感到隐隐的悲伤。却看到阿遥期期艾艾的眼神盯着他。
崔璂看向手边的食盒,不得已打开它,拿了一块松糕艰难的咬了一口。
阿遥这才放心的跑出去了。
“裴焕!”崔璂放下松糕。
“怎么了?我都准备睡了。”裴焕打着哈欠走进来。
“宛香做的。”崔璂指了指手边的食盒。
“那我拿走了!”裴焕一把抱住食盒,眼神紧紧盯着崔璂手里那块。
“快走,不然不给你了。”崔璂把拿着松糕的手放到身后,催促道。
裴焕十分识相的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崔璂营帐里的光也熄了下去。营地里只余巡逻士兵的铁靴与沙地摩擦的簌簌声。
霜重露寒,宛香却一个人默默坐在繁星之下。
“不思量,自难忘......”宛香轻声读着手中的诗卷。
“宛香!”四处溜达了一圈的阿遥看到宛香未寝,凑了过来。
“宛香很喜欢这个人的诗吗?”阿遥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