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这几日天气热,黄楚言就和柳弥待在家里消暑,长辈们也不怎么出门了,闲了就在棋牌室打麻将,家里变得热闹,但相处的时间增多,口角也会变多。
不过柳家人几乎把“要体面”当做家规,最多也只是铁青着脸拌两句嘴,不可能让争吵的声音出现在家中。至少,黄楚言从没见过舅舅一家吵架,更别说是打骂孩子了。后来她想想,可能是因为她这个外人在家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黄楚言发现除了乔嘉恒以外,她爸黄建阳也变得怪怪的,具体表现在,这几天他经常发消息给她,都是问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比如说,起床了没,今天午饭吃了什么……
黄楚言总觉得他还有什么要紧事要说,但等她回答了那些无意义的问题之后,她爸又会消失,过几个小时后,再来问她相似的问题。
终于,这样奇怪的对话进行了三天后,黄建阳问了重要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黄楚言以前也应付过这样的问题。她像是资源一样被爸妈争来抢去,虽然早就和黄健阳说好了回去的日子,但还没到时间,他就提前询问她,问她能不能回去。
过去的黄楚言总会说:“不是说好了吗,我会在那天回去的。”
黄建阳也早就习惯她这样的话,但即使知道她会说出这样的答案,第二年,他还是会像是忘记了几年前发生过的事,再问一遍。
今年,还不等黄楚言回复他。他就又说:“我好像生病了,你可能得提早回来。”
黄楚言一顿,问是什么病,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
黄建阳说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还是希望她早点回来。
黄楚言没给出确切的要不要提早回去的答案,只是让他先好好照顾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看。
虽然有些奇怪,但黄楚言知道黄建阳能这么说,就证明他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毛病,何况,现在楼下还住着乔阿姨。她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回去对他的病应该没什么大帮助——她爸可能只是想让她早点回去罢了。跟过去一样,她不在身边,就担心她被妈妈抢走。
但黄楚言却在踌躇要不要和过去做出一样的选择,如计划继续待在母亲身边。
她想起前几日见到乔嘉恒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莫名的,她又想起他腿上的那块疤,于是心脏也跟着像当时那样抽了一下。
*
和柳弥说起可能要提早回去的事,表姐挑挑眉,“今年的你有些不一样,好像长大了……”
黄楚言不置可否。
想清楚之后,她去到母亲房里,和柳一妍说起她要提早回去的事,黄楚言本就知道妈妈不会轻易答应,却也没想到,她会发这么大的火。
房间里只有她们二人,这意味着,柳一妍不需要再看弟弟和弟妹的脸色,不需要担心和黄楚言争吵会让人看低她们母女。
“我们是专门为你回来的,你现在才这里待了几天,怎么就急着回去了?”
“爸爸说他生病了。”
“他多大人了,不能照顾自己吗?”柳一妍反驳,“那我过去生病的时候,有人陪着我吗?”
黄楚言没说话。
“所以你还是更爱你爸是不是?”
黄楚言其实早就习惯,但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在听见这种话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疲惫。她也不知自己对他们来说是不是重要的,在父母为了她心中天平的倾斜而争吵的时候,她是重要的,在他们只顾着利用她赢得对方的时候,她又是不重要的。
现在,她对他们来说,是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呢?
“你心里根本就没我这个母亲。”见黄楚言久久不说话,柳一妍说出这样的重话。
对黄楚言来说,“母亲”这个词语的意义一直在变化。最开始,和其他孩子一样,“母亲”对她来说是日常中最不起眼的存在,像是黄楚言伸手就能够到的饭碗,张开手臂就能得到的拥抱。父母离婚之后,“母亲”对她来说变成了考到满分才能得到的奖励,是需要忍耐很久才能舔上一口的糖果。她在谎言、推脱,和无法理解却被要求理解中习惯,习惯了母亲的难处,习惯了她因为工作而一次次失信的承诺。
再后来,母亲直接离开了她所生活的这片土壤,飞往异乡。她也终于知道,母亲应该是一年飞回来一次的鸽子。她抓不住,也无法强留。
如今,母亲在怀疑她的感情。
过去那些暗色的、孤独的被抛弃的回忆联翩出现,黄楚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眶也在不知觉中变得湿润,最后她什么话都没说,昂着头,离开了柳一妍的房间。
回房间后,柳弥见她脸色不好,一猜就知道她是和妈妈吵架了,但她没有多问,只是沉默着坐一边做自己的事。
黄楚言无声地收拾行囊,偶尔发点噪音和叹气声。
柳弥等着她收拾好后起身,拿着车钥匙,潇洒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