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铎挥手,示意自己没事,他胸腔剧痛,却只抬手擦了擦口中的血迹,身躯依旧挺拔。
突然,神庙大门从中间开始裂开,裂痕不规则,像是有人拿千斤重的斧子劈裂的。
大神官伏地叩首,身后的十二殿殿主也紧跟着叩首,屠铎握紧了手中的珠子,抬腿迈进了神庙。
他走在长而幽深的长廊上,两边是整块的巨大石壁,他的脚步声在石壁间形成沉闷的回声,空气里的寂静压得他喘不过气,眼神晦涩不明。
他走到一道石门前坐下,轻叩了两下。
门后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你来了。”
听到门后的声音,屠铎眼眶发红,他哽咽道:“阿朵出事了。”
门后半晌没有声音,屠铎急道:“肯定是病发了,这两年她病的越来越重,破阳丹效果甚微,我不得不让她去中原寻药,没想到今日蛊铃长叫,万蛊哀鸣,沙王蛊在求救,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了...”他像个孩子一样诉说着,全无青漠之主的威严和冷静。
“阿铎...”门后的人喊了一声,接着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屠铎闻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
他靠近石门,急道:“哥,你怎么了?哥!”
“我...我没事,阿朵也...也会没事的,别怕...”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
自从哥哥成为护珠人,再没有人和他说“别怕”,屠铎顺着石门跌坐下来,抬手捂住眼睛,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间溢出,他泣不成声,为哥哥,也为阿朵。
“我会为她施蛊,神庙会给她庇护。”门内之人说道。
屠铎一愣,眼神里迸发出希望,哥哥一定能救阿朵的,他是神庙的主人,他一定可以。
宫门,徵宫。
宫子羽带着金繁赶到徵宫时,宫尚角在徵宫门口不安的徘徊,见宫子羽气势汹汹的进来,上前挡道:“先别进去,给他点时间。”
宫子羽疑惑:“发生什么了?”
宫尚角迟疑道:“傅九星突发恶疾,病情很严重。”
“怎么这么巧,刚把她入狱,就突发恶疾,怕不是装的吧。”宫子羽说着,便要往徵宫里去。
宫尚角拦他,神色凝重:“不会,如果是装的,远徵绝不会包庇她。”况且,已经严重到动用出云重莲,如果不是已到绝境,他不会这么鲁莽。
宫子羽不言,却再没有要硬闯。
此时,宫紫商也来到徵宫,她不愿意相信傅九星是杀害月长老的凶手,虽然傅九星娇蛮任性,但是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不像是包藏祸心之人。
半晌后,几人都有些等不下去,宫尚角也隐隐不安,和宫子羽对视一眼,他们轻轻走近宫远徵的房间。
室内,宫远徵把傅九星的手紧紧攥住,放到自己心口上,他攥的那么紧,却丝毫感受不到脉搏的跳动。
她就这么躺在他怀里,安静的不像她,宫远徵一遍一遍的亲吻着她的脸颊、鼻子、嘴巴、额头,眼神空洞的可怕。
那些从未被记起的日子像是一下浮现在他面前,第一次见她,她只穿了里衣,乌发披散,就那么大剌剌的站在他面前,小鹿般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他第一次感受到心头的悸动,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也许那时候,就开始喜欢她了。
现在,这双眼睛紧紧闭着,那样纯澈的眸子再也见不到了,再也听不到她脆生生的喊他宫远徵了。
他紧紧抱着傅九星冰凉的身体,絮絮说道:“傅九星,你不知道吧,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你脾气不好,学问也不好,我写名字给你,你竟然叫我宫远微...在宫门见到你时,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想着,能多看看你也是好的...”
他断断续续,说的乱七八糟,说着说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滴下来,喉咙像是被匕首划烂,困难的吞咽,却还是嘶哑含混说着:“我们已经在一起了,等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成亲,我们...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也许你愿意给我生个孩子,我会...我会教他医术,刀法可以让哥哥教,哥哥的刀法最好,我会好好保护你们,我会好好保护你...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他不断的重复着,可是他再也保护不了她了,她死在他穷尽心血保护的地方。
“傅九星...我这一辈子,幼年失祜,你不能...不能让我再承受丧妻之痛...傅九星...你问我疼不疼,我好疼啊...你起来看看我,救救我,我真的好疼啊...”
宫远徵哀嚎出声,声音里的绝望令人遍体生寒。
宫尚角猛地推开门,却看到宫远徵抱着傅九星的身体像个濒死绝望的小兽,他的脚步僵住,难道...
出云重莲都救不回傅九星吗?
宫远徵侧头看向进来的几人,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为什么...为什么要逼她,也许再早一点,再早一点发现,他就有办法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