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遂打发家人预备饭去,招呼四人在连着厨房的饭厅里坐下。
吃饭的桌凳俱破烂不堪,不是缺了角就是裂了缝,碰上去,吱吱呀呀地不停作响。家人在灶下拉起风箱,烧着柴禾,漏出来的炊烟,渐渐弥漫了整个不大的屋子,熏得人鼻子眼睛有点儿发酸。灶台上支着一口乌黑的大铁锅,待到水烧开了,一团团白色的水汽冉冉腾起,蒸汽加上烟雾,整个厨房里就成了烟雾缭绕。山里人日子苦,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老者若无其事地一边说话,一边利索地在屋子里走动。杨旭四人,则有点云里雾里、恍恍惚惚的感觉。还好,经这么一折腾,屋里慢慢变得暖和起来,众人刚从冰冷的野外进来,身心遂都逐渐舒缓了起来,虽然环境简陋,亦不由自主地萌生出一股家的感觉来。
过了一袋烟的工夫,饭菜端上来了。
几个不同样式、满了豁口?痕的粗陶破碗,盛着几汪玉米糁熬成的稀粥,另一只碗里放着四个黄色带皮的洋芋,还有一小碗绿色的青菜。
四人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一股脑儿,把能吃能喝的都下了肚。青菜里一颗油星都没有,倒是加了盐。待碗底朝天,也只得了个半饱。
林新琪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老人家……,有没有面条,能否再给咱们下一碗面啊?”
“面条?噢,你说面条是吧?”老人犹豫了半天,“那可是我们逢年过节,或者女人坐月子才吃的东西呀!”
新琪后悔自己作了个愚蠢的提议,赶忙摇头摆手地打住了。
不过,垫了些热乎的东西在肚子里,大家还是很满意的,感觉从疲劳中缓解了过来,有了些气力。
然后,老人带他们三个男人去看睡觉的地方,新玥则跟着老头的女儿上她屋里去了。
柴房,顾名思义,果然里头堆放了不少生火用的柴禾。大家动手把柴草规整了一下,腾出一小块地方来,挑了些干净点的稻草,铺在地上当褥子。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体面了,倒身躺下就是了。三人暗自庆幸,还好没有马厩可睡,至少这还是间屋子,那马厩,基本上就是四面透风的凉亭,那味道也可想而知,可比柴房差老鼻子了。
柴房的四面,由薄板搭成,屋顶盖着厚薄不均的茅草束。躺在里面,仰头望天,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星月之光,从茅草条的罅隙间洒落下来。合上眼皮,很快就听到鼾声四起……
第二日清晨,雄鸡叫过头遍,突然听到一声大叫:“不好了,不好了!有贼啊!”
大家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从稻草铺上跳将起来。林新琪,绰起手边的兵器,冲在头里,循着声音的方向奔去,叫声像是从厨房传出来的。
“什么事?什么事?”众人随后皆赶到,一个个睡眼惺忪,四处张望。没看见什么贼人,只看见老头的儿子,哭丧着脸,呆立在灶台旁边。
“怎么啦?怎么啦?”
“唉,省吃俭用地,好不容易昨天杀了一只快下蛋的嫩母鸡,给我正在坐月子的媳妇补身子用,昨夜煨在锅里。怎么……怎么……就没了?哇!”年轻男人再也忍不住了,不禁放声大哭起来。
众人上去掀开锅盖一看,锅里还有些许香喷喷的鸡汤,但鸡肉没剩几块了,只留下了一堆鸡骨头散落在汤里。大家面面相觑。
穷人家一年还杀不了一只鸡,就是养鸡,公鸡留作打鸣报时用,母鸡养着下蛋,攒足了鸡蛋,到城里卖了换下现钱,好买些油盐日用和铁器工具之类。还没下蛋的母鸡,除了给女人坐月子吃,谁舍得杀呀,难怪这男人这么地伤心。
老头子一家人,不等商量,一齐把目光投向了杨旭他们:“是你们偷吃的吧?!这院子里,除了我们自家人,就是你们几个外人了,昨晚刚来,今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怎么解释?”
杨旭回头问另外三人:“如果是你们做的,我们就承认好了,向东家认个错,赔些银两。”三人皆摇了摇头。
“你们也太不讲理了,我们好心收留你们过夜,虽然粗茶淡饭,但也没有多要你们什么银钱,你们若嫌饮食不好,跟我们好好商量解决嘛。竟然偷吃,还不认账,这算什么?!”
众人争吵起来。
黄健站出来道:“你们凭什么说是我们偷的,亲眼看见了?难道不会是你们自家人贼喊捉贼,自己吃了鸡,反过来诬赖我等,要来讹诈我们不成?再有一种可能,你们这山里野兽多,像黄鼠狼之类的动物,钻进了你家厨房,偷吃了鸡……”
“黄……鼠狼……?”
“对呀,黄鼠狼。它最爱吃鸡了,是人都知道的嘛!”
“可黄鼠狼……,经常偷吃活鸡,好像没听说爱吃煮熟的鸡……,我们家鸡舍里那几只活鸡都没事,怎么就丢了这只煮过的?难道这黄鼠狼也通人性?”
“那你得问黄鼠狼去,我们怎么知道它怎么想的?反正不是我们偷的,你们不能血口喷人!”黄健翻着白眼,义正词严地道。
“黄……鼠狼……,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