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侵晨,睁眼醒了来,只见旭日东升,鸟语萦耳,令人心旷神怡。杨旭慢慢地爬了起来,感到浑身上下处处作痛,想是昨晚打斗用劲太猛,或许亦受了内伤。低头看时,自己身上沾满了血迹,有点唬人。只见不远处,仍横着那汉魁梧的尸体。杨旭于心不忍,便动手将他埋了。
他寻思着:“现在我该去哪呢?对,清风山庄的涟师兄,暂且去投奔于他吧,也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我们几年前还有个约定呢。”想着,不觉会心一笑。
突然,胳膊刀伤处一阵剧痛,不由得皱眉□□了一声,用手捂了捂,兀自汨汨血流。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循着山径找到一条小溪涧,擦洗了一番身上的血迹。然后,蹒跚着下了山,来到了就近的一座小市镇。
只见街市上人烟辏集,语声喧哗,颇为热闹。他放低帽檐,谨慎地观察了一番周遭的环境,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便踅到一间简陋的草棚搭就的小饭馆里,点了一盘菜肴、几个馒头、一碗粥,一边吃着,一面远远地看着蓝天下攒动的人流。
附近有一群人正围在一堵墙边,争看着一张告示。
杨旭吃了饭,顺便多买了些干粮,会过了帐。因着好奇心起,便凑过去观看。
只见几张海捕文书,皆列着朝廷通缉的要犯。其中有的粗壮,有的消瘦,还有个青年人在当中,竟然是自己!只见其上云:“案犯杨旭,年约二十一二,乃逆贼阮齐鸣之徒。其师因谋反之罪,已伏诛正法。奈此徒不思悔改,甘为逆贼,遁逃离京,天理难容。现知会下达各州各县,缉拿归案。如窝藏者与犯人同罪,若有知情报官者,悬赏黄金百两。”杨旭一见,忙悄悄地挤出了人群,便朝前方行路。
这日来至湖州境内,正于大路上行走。尘烟起处,忽闻马蹄声响,十余骑飞奔而来,当间押着几辆苫席覆盖的大车。只见这诸人身著便服,一色江湖人士打扮。路上行人见了,纷纷避让,杨旭也侧身让过。见他们急冲冲地正往山脚下赶路,杨旭暗想:“他们也是来山庄的?”
因身上带着伤,再加上丢失了马匹,一路颠簸徒步趱程,杨旭显然感觉有些体力不支,行走的速度不是很快。不过,约摸两个时辰之后,他还是远远地望见了目的地——清风山庄。
那是一处依山傍水的中等庄院,掩映在浓密的青松翠竹丛中。碧瓦白墙、高瓴飞檐,藏不住巍峨轩昂的气派,又不失其超凡脱俗、离尘绝世的风姿。
待走到近前,只见开阔的院门前,卧着一对青石大狮子。两边排列着数杆旌幡,随风招飐。门楣上悬着一块黑底鎏金的匾额,上书“清风山庄”四个飘逸洒脱的大字。墩实厚重的两扇古铜色镶钉大门,虚掩半开着,院内隐隐飘出喧嚷嘈杂之声。
他停下脚步,稍事歇息了片刻,整理了一下风尘仆仆的衣帽和佩剑,打迭起精神来,走上前去,叩打粗大的门环,高声叫道:“请问,里面有人吗?”
没过多时,一个守院的仆人出来应门,他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杨旭,道:“敢问这位公子,有何事造访敝庄?”
“请问,许江涟公子,是否还住在尊府?”杨旭想起通缉令上自己的名姓,道:“在下姓易,名九,乃是许公子的故交旧识。恰好途经贵地,特来叙旧,可否烦劳阁下代为通报。”
仆人顿了一下,“哦,是找我家少主人的,公子稍候片刻,容我进去通报一下。”
不一会儿,仆人引出来一位衣装清朗整肃、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只见他阔面疏髯,满脸堆笑。他礼数周全地跟杨旭恭敬了一番,道:“在下乃本庄的管家。失敬,失敬,公子乃是少主人的旧友?不巧的是,少主人目下不在庄上,如若公子不着急赶路,可否屈尊到前厅等候,容我等奉茶。少主人晚间必定归来。”
杨旭道:“那就多谢先生了!在下专程而来,不急着赶路。只求能与涟兄见上一面,以慰契阔思念之心。”
便随着那管家,入了庄院,直引到前厅。管家于是吩咐属下准备茶水点心,款待杨旭坐下休憩。杨旭也正好疲乏无力,饥渴难耐,便恭敬不如从命,放心地坐下歇息起来。
一边,他不由自主地观察起这个清风山庄。
按说,多年前这个庄子他曾来过一次,但那似乎已经很久了,他的记忆开始有些模糊了。那时,他约摸十三四岁的年纪,与涟师兄同拜于一位启蒙师傅门下学习武艺。他专攻剑法,而涟师兄则擅长枪术。
那一年,他们师兄弟数人,随同师傅到另一武林派别去游历切磋,途中路经清风山庄,便顺道拜访了涟师兄的令尊许老先生。只记得许家家道殷实,许老爷热情地款待师徒众人。山庄仆役下人颇多,房舍鳞次参差,还有不少景致优雅的花园,杨旭与师兄们乐得在里头嬉闹玩耍,甚是开心。
一晃眼,六七年过去了,人世沧桑,没想到今日故地重游,这又陌生似乎又熟悉的庄院,勾起了他心中的万千感慨。
他抬眼向外看去,只见游廊迂回,花木繁茂,间夹着假山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