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特死在战场上,您就立刻跟我回尼尼微。”森比大叔的语气是我从没听过的严肃,我也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些光亮——与我无关,或许大叔也想回到亚述和家人团聚吧。
我的时间不会流逝,但处在焦急等待里的日子实在不好受。霍伊丈夫哈特的弟弟哈图,同格尔塞兵营里的一百多位年轻人在梅内普塔赫将军的带领下去了北方边境。神庙中每天都有成群的母亲们、妻儿们在跪拜祷告,我没有宗教信仰也不觉得祷告能有用,只能拼命回忆关于卡迭石之战的历史知识,希望找到保证泽胡迪活下来的方法。
“公元前1274还是1275年来着……地点是奥伦特河畔的卡迭石要塞,天,那曾经是埃及的势力范围但是现在是赫梯的,拉二你打那儿干啥呀……”坐在一株怪柳的枝桠上,我越想越觉得头疼,“算了还是不要拿一个学生的想法来衡量一个君主的作为……拉二中了埋伏,带领伤亡惨重的阿蒙军团奋力突围,所幸塞特军团及时赶到——”
“泽胡迪纳赫特的姐姐!”
陌生的少女声音给我吓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回头看了来人竟然是终日跟在塔西雅小姐身后的小侍女。
“我、我是塔西雅小姐的侍女,”小姑娘稍显圆润,在这四月末的天气里跑得有些喘气,“小姐在荷鲁斯大神庙为泽胡迪纳赫特放置了五十份食物和香精油,期待他建功立业,平安归来。”
我从树上跳下,撞上小侍女的偷笑,瞬间明白了一些关于泽胡迪、塞特霍太普和塔西雅小姐的八卦。
“我想你已经明白了小姐的想法,就算那位尊贵少爷是法老陛下的表亲,小姐也不愿意嫁去阿拜多斯……愿众神保佑你们。”她捂嘴轻笑,向我点头后飞身跑走。
感觉泽胡迪的三角恋十分搞笑,我笑出声眼前却模糊了。
没有人知道我多希望他能活着回来。
森比大叔办的事情从来都值得信赖,过了16天,我算着是公元前1274年5月1号左右,我们便躲藏在一艘大船的船舱中到达了尼罗河三角洲的东北端。一路上确实关卡重重,我这提心吊胆的生怕半路被抓到,竟然都没晕船。
依照大叔的交待,我完全换了一身打扮。毛躁的短假发、破旧的围胸布条和围腰长裙,再涂满棕色油膏,森比大叔一边向远方的亚述王子认罪一边十分嫌弃地替我在背后补好了空白。
夜色尚且浅淡,我远远看见一个举着火把的长队慢慢接近码头。
“在这里滚两圈。”
大叔指着船舱里半干不湿的花草,我没多矫情直接滚,直至我上头上都是泥土和枝叶,大叔才满意地叫停。对此我完全理解,因为大叔只能送我到这里,尔后便需要我混入一队运送鲜花的花农间,相同样式的衣服和假发以及这些花叶都是伪装。
混在人群和大堆的鲜花中走了半夜,我没费功夫便混进了层层戒备的嘉鲁要塞。主干道被无数重甲兵把守,火光冲天。没有面巾,我小心翼翼行走在建筑物和棕榈树的阴影里,伺机而动。
离我不远处的一个睡眼惺忪的瘦小女孩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大约十二三岁,得了一对中年男女的吩咐,推着满载鲜花的独轮车往堡垒的方向艰难走着,木轮在沙地上不时打滑而那车鲜花似乎比她自己都重。心中一喜,我连忙上前表示自己是花园村香精油工坊的艾伊,似乎同她家做过鲜花生意。
正是贪睡的年纪,女孩困得双眼含泪,迷迷糊糊点了头便同意我从她手里接过木车。木车确实十分沉重,小女孩在前面扶正方向,我顾忌着右手的伤痛,走得歪歪扭扭。启明星在闪耀,密不透风的夜色是我绝佳的遮掩,但是在兵营的门口我还是好一顿紧张。好在那队卫兵看我们只是两个女人,草草检查了鲜花和木车后便放我们进去了。
长裙还行,比基尼似的围胸让我十分不适,进门时从某套盔甲里直射过来的目光黏在了我的腰背上,但为避免节外生枝,我还是忍下来回瞪他的冲动。
兵营里和外面一样都是热火朝天的。士兵们在橙红的火光中来来往往,或领取武器装备,或收拾帐篷物资,扯出一道道斗志昂扬的黑影来。花农家的小女孩带路一直到了兵营的最中心,也就是在要塞之外就能看见的高大堡垒。不过她并没有进去,而是停在离堡垒二三十米的位置,朝脸上用力拍了拍,转身从鲜花堆里摸出一大捆绿草藤开始捆扎。
“艾伊……法老陛下……”小孩子说着还打了个哈欠,“法老陛下就在面前的堡垒中,我们需要在天亮前把地毯边摆满花束,路上也要洒满花瓣。”
她应当是从小就跟随父母做这些工作,说话间已熟练做好一束。我看她起身的时候特别疲累,连忙向她伸手,“我帮你去摆,你在这里缠花,休息一下。”
女孩感激地向我笑笑,低头继续做花束。我抓摆放花束的时机四下跑动,左看右看,期望看到熟人。
不时有军官或豹皮祭司快步进入堡垒又快步离开,我屏住呼吸听他们的谈话。一句一句积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