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茶几上的手腕一暖,祁误猝然搭上自己的脉,垂头沉思。
“这些年,你不容易,我知道。”祁误摸了一把脸,振奋起精神,“青珩必然不会让你冒险。”
言谈至今,青溪仿佛已然被他看透一般,只得沉默不语。
随即一股暖流随着腕部流遍全身,陆扶芳一战中受损的关键脉络逐渐打通。
“今日在殿上,扶芳不懂事,这是师叔能为你做的一点小事。”
“今天那黑影…”青溪忍不住问道,“师叔为何不当场擒住他?”
“是不能擒。”祁误叹了一口气,“那是北边皇室中人。”
皇室?青溪沉吟片刻。
时人崇尚武义,有皇室中人参与其中也不足为奇。只是…她早听过,江湖中几位超凡诡谲的高手皆在皇城——浮光城内。
怪不得那黑影一出手便不似凡人。
“青溪,我若教你去取回大乘心经,你可愿意?”
青溪双手紧握住膝上的布料,答得十分笃定:“师叔放心,即便师叔不开口,我也会让它物归原主。”
只是这主,是你还是我,就不好说了。
“好...好!”祁误止不住地点头,那张年轻非常的脸露出极不相称的沧桑神情,“待你取回大乘心经,便下山来,入我太虚,看见你平平安安长大,也不辜负姝儿的在天之灵。”
“还有,宫墙内有几位高手,恐怕你应付不过来,扶芳和逐星与你同去,他们俩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论起天资来还胜我三分。”
青溪眼眸一动,不由得直视祁误:“师叔,应逐星...是什么时候来太虚的?”
“我记得是五年前吧,”祁误面上一派从容,“这孩子是难得又有天赋又不怕吃苦的,只是...未免年轻不及他师兄沉得住气。”
“不必担心,我这个弟子向来不爱多话,也不多管闲事。你若是不喜欢他,别理他就是了。”祁误安抚道。
青溪瞧不出祁误的异处,只得点点头,不再多话。
夜色深沉,小径旁的草地已挂上水汽。
青溪踏着月色,独自返回客房,衣摆染上重重寒露。不由得脑子里想起祁误的话。
五年前...算起来是应逐星从青崖山离开的日子。
青溪细细揣摩着。按照应逐星不安屈于人下的性子。太虚确实是最合适的地方。
只是太虚山向来是武学证道之地,弟子跟韭菜似的一茬接一茬,也不知他那一腔少年意气磋磨得如何。
漫长孤寂的山上岁月里,应逐星是她的第一个师弟,也是第一个分享过自己秘密的人。
短短三年,春生草长,他的目标已经唾手可得。
只是...
青翠叶片上的脉络变得卷曲枯黄。青崖山的桃花落得满地。
青珩用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拽住青溪的衣领,说出口的每句话都夹着鲜血。
“杀了...杀了他。”
青溪泪水还盈在眼眶,好容易才听清楚,眼见着青珩胸口的剑伤不断往外冒着血,一股恐惧不安涌便全身。
青珩不肯罢休,不顾自己咯着血,只用尽力气瞪着青溪的双眼,一遍一遍说着:“下山去...杀了他...”
“谁?”青溪努力凑近耳朵听清楚。
“应逐星。”
青溪抬眸望向前方,从林深处,一道挺拔的身影融进一片夜色,显得尤为孤寂。
“青溪。”
“…”青溪停住脚步,不曾往前。
应逐星从暗色走出,晦暗不明的脸渐渐清晰。
厚重大氅将青溪裹住,隔绝了浓厚雾气,应逐星指腹拢起青溪的头发,又慢条斯理整理好她身上的狐毛大氅。
“师姐。”沁入心肺的冰凉水雾里,应逐星语气额外冰冷,“发生什么事了?”
“祁误告诉我大乘心经在哪,”青溪跟着他的脚步,缓缓前进。
“他说,大乘心经本身才是力量来源。”
“还让我们一起去浮光城把心经拿回来...”
青溪盯着前路,絮絮叨叨地说着,突然话锋一转,转头直视着应逐星的脸:“当初...”
当初青崖山上的大乘心经,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青珩是不是你杀的?
诸多疑问她忍不住就要问出口,最后还是撇过头,默默问道:“应逐星,你想不想要大乘心经?”
“想。”
…
“好…那合作愉快,明天见。”青溪垂下眼眸,加快步伐想离开,一只手掌直直伸到身前。
“不是明天,是现在。”
“?”
“浮光城离太虚山一千里,日夜兼程也得跑三日。”
啊?青溪懵了,合着一晚觉也不让人睡吗!?